取出身份铭牌又看了一眼,叶青杨干脆道:“看这方向,不像是去内门,倒有点像要离开归元宗!”
玄赤吃惊道:“这么说,他们是打算将这寿元果送给宗门外的人?”
被它吃惊的语气逗得笑了起来,叶青杨反问了一句:“若是利益足够,为什么不呢?”事实上,叶青杨倒并不怎么意外秦家会有这样的举动。五枚寿元果,可延寿五十载,对于外头的人来说,或者是个无法拒绝的诱惑,但对归元宗而言,也许并不算什么。一个大宗门若没点底蕴,又何来凌视天下的底气。
玄赤咕哝了一句:“可他们到底是归元宗弟子啊!”
“树大分枝,儿大分家,”叶青杨不无喟叹的摇了摇头,“归元宗太大了,自然无法面面俱到!”宗门小的时候,一宗之主即便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但至少还能抚慰住受了委屈的人。但归元宗实在太大了,上上下下,内门、外门加在一处,单是门内弟子就不下万人,更不说外围那些靠着归元宗吃饭的家族、产业。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谈公平何其之难。而不公,又必然会造成周边家族、门内弟子的离心。
识海内,玄赤静默了一阵子,忽然冒出来一句:“我有时真觉得奇怪,你怎么好像什么都懂!”
神色不变,叶青杨自如道:“那自然是因为我灵性天生、资质无双啊!”
识海内,玄赤没好气地“呸”了一声,但意外的竟没反对叶青杨的这句自吹自擂。
“走吧!我们且远远缀着,看他究竟要去哪儿?”叶青杨不紧不慢行了几步,远远跟在了秦越的后头。心中却不禁有些发愁。论灵器,她手中有兜率宝伞,威力不凡,足够她用到筑基期,但飞行灵器,她却还真是没有。这会儿秦越若是驭起飞行灵器来,凭着两条腿,她还真是没把握能追踪到他。
二百里距离,说起来似乎很远,但对于能够驭使飞行灵器的修士而言,便说是近在咫尺也不为过。她在山道上徐徐走着,不急不缓。但却能清晰感觉到,秦越正迅速朝她靠近。这倒并不让人意外,只因她现在所处的方位,原就在古柏峰与外门之间。秦越若要离开宗门去办事,走这条路无疑是最快捷的。
便在此时,通幽冷焰蝶竟意外地传回了一幅很是清晰的图像。古柏峰笔直的山道上,秦越身形如风、纵跃自如,正快速地往山下赶来。叶青杨甚至能够看到秦越双腿之上贴着的那两张神行符。
叶青杨看到了,玄赤自然也跟着看到了,忍不住啧啧了两声,它满是歆羡道:“想不到这通幽冷焰还能这样玩,这回事了,你一定要把这门术法教给我!”
叶青杨笑道:“你若愿学,我一定教你!”事实上,通幽冷焰蝶居然还能传回清晰的图像,却连这门术法的始作俑者叶青杨也是万万没有料到的。只是可惜,这副图像并未能保存多久,便很快无声溃散。
叶青杨知道,这是因为她灌注于通幽冷焰蝶之上的灵力有限,因此不能维持太久。但这却让她更为好奇,等自己日后修为日深,这门术法又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想来一定会很有趣,她默默想着。
玄赤在她袖中待得憋闷,忍不住叫道:“马上就出宗门了,你还不将我放出来?”
叶青杨笑道:“我一个人就很招眼了,再将你放出来,岂不更是晃眼!”自打昨儿她在外务峰击败符宿执后,她就开始觉得自己俨然已成了整个外门一颗最为闪亮的星星,无论走到哪儿,总有人侧目而觑,连带着她刚在山脚下站了那么会,旁边也至少有二三十双好奇的眼睛盯着她看。若不是她始终神色冷淡,看也不看那些人一眼,只怕这会儿她的身边已围了一圈说话的人了。
叶青杨无奈,只得装作有事的样子,顺着山路缓步而行。
虽然玄赤如今形似麻雀,其实也不大招眼。但身在外门、肩上又立着一只麻雀的弟子,只怕整个外门也就她一个,有些本来可能还不确定她身份的弟子,在看到玄赤之后,也定能猜出她是谁。
在这个时候,她自然是不愿将玄赤放出来的。
玄赤没好气道:“难道你不会易容?我记得于墨给过你几瓶易容丹!”
叶青杨叹了口气:“就算没有易容丹,我也能易容,但可惜,你不会易容!”想要改变容貌,对于叶青杨这样的修士而言,实是再容易不过,稍稍搬运面上肌肉,便可达到最简单的改形易貌的作用。
但问题是,她便是改成了丈八大汉,有玄赤立在肩上,也只是掩耳盗铃罢了。
被她这么一噎,玄赤一时也没了话说。一人一灵斗着嘴,脚下却没丝毫停顿,一路径往山门行去。
归元宗对外门弟子的管束堪称宽松,平日里也并不禁外门弟子进出山门。只是这进出山门,却也不能随意,须得在山门口上的掌事弟子处登记姓名、事项。因此叶青杨才一走到山门跟前,两眼便不由得有些发直。只因这山门口上,竟是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看这意思,等着出山门的弟子怕不得有数百人之多。
苦笑了一下,叶青杨也只得走到队伍的最后头,慢慢等着。而与此同时,秦越却已出了山门,一路径往归元府方向去了。叶青杨心下暗自焦灼,却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只得耐着性子慢慢等着。
袖中的玄赤得了叶青杨的神识传音,却是比她还要急躁:“你要排队,怎么姓秦的却不要,这归元宗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它大声地嚷嚷着,只差没破袖而出。
叶青杨淡淡道:“事有轻重缓急!秦家到底有一个外门执事大长老在,别的或者不好说,有点出入山门的特权也是理所当然!”宗门虽自有规则,但事出从权也是常有,若是今儿被拦在山门外头的人不是她,叶青杨倒也很能理解宗门的做法,但现下她被拦住,却实在让人有些头疼。
她甚至能感觉到秦越的速度正在加快,只怕再过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她便再也不能察觉对方的行踪了。
玄赤急道:“难不成不走山门,我们就出不了归元宗?”
叶青杨心下虽也着急,但却还不至于乱了阵脚,抬头看了一眼前头的队伍,发现队伍已然下去一大半,最多再有盏茶工夫,便能轮到自己。这当儿若是自己掉头就走,虽然未必出不了归元宗,但耗费的时间怕还不止一盏茶。这也是她初来归元宗不久,对此地不甚熟悉的缘故。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叶青杨语声淡淡,“与其着急,倒不如好好想想补救的办法!”
在她识海内重重哼了一声,玄赤到底没再继续叫嚷下去。
叶青杨又等片刻,到底是轮到了她。山门左侧,放置着一张长条案桌,案桌后头,坐了一名容貌清俊、年约二十的青年男子,见叶青杨过来,他却连头也没抬,只伸手一指桌上一块拳大的石头。
叶青杨才刚一直注意着前头弟子的举动,见轮到自己忙取出身份铭牌,便在那石头上轻轻一按。但见铭牌内光芒一闪,旋即现出一行字来:“新弟子,给假七日!”
收回身份铭牌,叶青杨照着前头弟子的样子,冲那青年拱了拱手,快步往外行去。却浑然没有注意到那青年忽然抬头朝她的背影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芒。
出了归元宗,周遭的高山顿时变成了有些矮小的丘陵林地。林地之中并无大路,只见条条小路错落分布,竟也颇有几分野趣。玄赤在叶青杨袖内憋了半日,这会儿早迫不及待的飞了出来。
叶青杨来归元宗时,乘坐的是飞行灵器,这条路她却还真是头一回走。取出神行符贴在双腿之上,一人一灵选了一条无人小道,疾步前行。耽误了这么长时间,这会儿已是夕阳西下,天色昏暗。
玄赤乃火灵之身,天生灵觉,走不多远,便觉不对道:“这地儿怎么看着有些阴恻恻的?”
叶青杨平静道:“这里原就是宗门锻炼低阶弟子的地方!”
归元宗坐落于西荒洲中部的腾龙山脉,此地灵脉虽也不少,却也经不起归元宗数万年的折腾。因此宗门这些年来,也不止一次地动用搬山移脉的大神通,将左近的高山灵脉尽数搬入宗内。
宗门外围的这些丘陵林地便是再这一过程中形成的,毕竟高山都被移入宗内了,外头自然也就只剩下一座座的小山头了。但这一片地方空置着却也浪费,毕竟这些地方也还分布着一些散碎的灵脉,于是归元宗便又在这一片丘陵林地内洒下无数灵种,放养了许多灵兽,并将这块地方作为宗门低阶弟子的历练之处。
“然后呢?”玄赤对这些都不甚感兴趣,叶青杨才说了几句,它就不耐烦的打断了叶青杨的话。
“然后?”叶青杨微笑了一下,一个反手间,兜率宝伞却已出现在掌中,一抖手处,伞尖寒芒乍现,快逾奔雷地直刺前方一株足有双人合抱的大树。下一刻,只听得一声尖鸣,那树身之上竟凭空浮现出了一只色呈灰色,约有半人高的猿形生物来。那猿厉鸣一声,似是知道叶青杨的厉害,也并不敢扑了上来,反而一个掉头,熟练地借助林木之间的须藤枝叶,迅速狂奔而去了。
日色昏暮,仿佛只是眨眼的工夫,却早不见了猿的身形。
叶青杨眉头轻轻一拧,旋即停下脚步没有追上去。玄赤吃惊道:“那是什么,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是魈怪!”叶青杨简单解释道:“这东西貌似猿猴,多群居,双爪锋锐,精擅隐匿之术。可惜这会儿天已渐晚,却是不宜追捕了!”魈怪多群居,实力约在五阶,最高可达七阶,一个小群落至少也有四头魈怪,以叶青杨的实力,对付一只两只那是绰绰有余,来个四头以上,也够她喝一壶的。
玄赤摇头道:“走吧!还是寿元果要紧!”它素来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难得这时还记得寿元果。
叶青杨笑笑:“我似乎忘了告诉你,刚才我就已经感觉不到秦越的方位了!”没等玄赤发作,她顾自补充道,“我们既然已经出了山门,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我想过了,我们先一路往归元府去。有好一阵子没见于叔和晴儿了,我们先去看看他们。寿元果的事,你暂且别提,再等等看也不迟!”
玄赤其实也知这事怪不得叶青杨,恹恹的“哼”了一声:“当时你就不该答应那什么狗屁交易!”
叶青杨听它仍在胡搅蛮缠,索性也不去理他。宗门自有宗门的规矩,击败宗门弟子,可以收缴储物袋不错,但若对方提出交易,你已答应了却又反悔,这是大犯忌讳之举。
叶青杨可还没短视到仅仅为了五枚寿元果就与整个归元宗为敌。
见她不理自己,玄赤愈加不满:“那可是寿元果!”
叹了口气,叶青杨到底还是开了口:“别闹,我既答应了你,迟早会为你找来寿元果的!你如今已与于叔解了契,依我看,他至少也还有三五十年可活,你又急个什么?”
只是几句话的工夫,林中已愈发昏暗。叶青杨取出身份铭牌,查了一下自己如今所处的方位,发现虽说方向没错,但如今天色将晚,即便连夜赶路,只怕也来不及赶去归元府了。
且这晚间的山林之中危机四伏,刚才又有魈怪出没,再要强行赶路,只怕事倍功半,倒不如乘着还有些微光,寻一处安全的所在过夜。因这块地方仍属归元宗地盘,身份铭牌内绘有详细地图,叶青杨查看了地图,很快选定了离此不远的一处小溪。当下运起灵力,一路急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