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馫沉思,可这一次只能取出一两只毒虫,虞离恐怕等不到百日……
温馫想起道人说得那句,“断爱绝情,便可事半功倍。”
可虞离已经动了伤害自己的心思,温馫怎敢再逼他,难道真放任虞离去和其他美人相处,移情别恋?
温馫只是想想,顿时一股杀意四起。
今日温馫狠下心在他身上刻字,为得就是警醒自己,绝不让步。
虞离,是我做不到,对不起。
叩叩——房门被敲响,小公公恭敬地禀告,“老祖宗,宫里来信了,急事。”
温馫不予理会,“下去吧。”
小公公又道,“是贵妃娘娘的事。”
温馫蹙起秀眉,垂下眸子凝着怀里的虞离,放他躺下,“进来,守着爷。”
“是。”
虞离躺在软榻上缓缓睁开双眼,“贵妃娘娘?”
天渐渐明亮,大太监坐在前厅的太师椅上,开口问道:“大将军的事怎么样了?”
苏尤跪在大太监面前,“奴婢明日带人过去抄家。”
温馫点头,“别让他死得那么容易,你自己拿捏着分寸。”
“是。”苏尤明白自己闯下大祸,跪在大太监面前请罪,“奴婢办事不周,不敢隐瞒老祖宗,请老祖宗责罚。”
温馫屏退左右,“有话直说。”
“是贵妃娘娘的事。”苏尤凑近,跪在大太监脚边伺候殷勤地给老祖宗捶腿,“昨个夜里贵妃娘娘身子抱恙,奴婢怕她病危不敢耽搁,急忙召太医前去诊治。”
温馫阖着眸子,养精蓄锐,“嗯。”
苏尤打量大太监的脸色,低下头又道,“怎知太医诊断前贵妃娘娘是怀有身孕……”
温馫骤然睁开眼睛,手指抬起苏尤的下巴。
苏尤一身冷汗,故作镇定道,“胎儿足有三四十余天,奴婢算算日子,又不知道到底是先皇的还是……”
“还是对她行刑的野汉子……”
温馫沉声地问道:“能查到源头吗?”
苏尤暗自松了口气,摇头回禀,“人太多了,每次都是三五个的招呼,是奴婢疏忽。”
“不过……”他狡猾地笑,“老祖宗不管这孩子是谁的,他现在都已经是死人了。”
温馫这才满意,“你知道该怎么做。”
苏尤跪在大太监脚边磕头,“老祖宗,奴婢斗胆提议,不知可不可行才来请教。”
温馫冷声道:“说。”
“贵妃娘娘对此事并不知情,若是奴婢小心伺候着,生下来的孩子由咱们抚养,长大后让他孝敬您和咱们爷。”
温馫眸色深沉,“苏尤,你是想让我和爷抚养他,还是想留下先皇名义上的血脉?”
“嗯?”
苏尤吓得两腿发软,跪在地上磕头,“干爹,儿子是真心想孝敬您,希望您能和咱们爷好好的。”
温馫冷冷地睨着他,一言不发。
苏尤的脖颈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紧张地吞咽着口水,他不断磕头,脑门流着鲜血,见大太监没有阻拦自己,抬起手抽自己巴掌,“奴婢该死!”
“是奴婢自作聪明!”
他清秀的脸挂着泪痕和血痕相融,抓着大太监的手哭诉着,“干爹,儿子真的不是为了自己,更不是想未来结党营私。”
“儿子是担心当今皇上会效仿前朝,假以时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要干爹的命。儿子知道您不舍得让咱们爷冒险,这是最后的杀手锏,咱们是名正言顺地辅佐正统。”
苏尤字字泣血,“您若是不信儿子,儿子愿意以死明志!”
温馫抬起两指,苏尤这次住口,拽着袖口抹眼泪。
“今日之事不准向第二个人透露。”温馫开口,“否则……不是我要你的命,是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苏尤哽咽,“是。”
温馫继续道:“我要你发誓,忠于吴王虞溪,不得有半点谋反之心。”
“儿子发誓效忠皇帝,绝无二心,否则暴毙荒野,身首异处。”
温馫宽心不少,手指敲敲他的肩膀,“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你未雨绸缪,不必感到羞耻,起来吧。”
苏尤落泪,感动不已,“是,干爹能信儿子,儿子死也值了。”
温馫起身,敛起眸子,“记着贵妃娘娘只是偶感风寒,伺候她用药吧。”
苏尤点头,“奴婢明白。”
吱嘎——房门推开,一缕晨曦照进厅堂,温馫逆着光瞧见一道人影立在那里,虞离脸色苍白地站在温馫面前,大太监神色凝重,厉声喝道,“你来这做什么?”
温馫瞧见虞离手掌滴着鲜血,疾步上前抓起他的手腕查看伤势,俨然是被利器割伤。
虞离身体脱力的向前倒去,温馫搂住他,“虞离,你怎么样?”
虞离喘着粗气,浑身颤抖,侧着脑袋枕在温馫的肩膀,“温馫……”
他气若游丝,喉间酸涩,仍恨得咬牙切齿,“你弑我生父,辱我养母……”
大太监冷着脸,隐忍不发。
虞离眼含热泪,悲从中来,“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子!”
温馫缄默,用力拥着他,为什么觉得自己快要失去他了,他抖得好像下一刻就要在自己怀中消失。
“呃——”大太监忽感钝痛,攥住虞离的手掌,摸到一片温热的血,温馫低下头,拧起眉心,“嗯——”虞离握着尖锐的瓷器碎片,直直地推进温馫的小腹。
温馫感受到冰冷的瓷器划破自己的皮肉,涌出大量的鲜血,温馫没想到虞离会出手伤人,本可以一掌击开他,但虞离紧紧搂着自己,温馫不舍得推开他。
这些日子虞离哪还会主动拥着自己,曾经他总是从远处瞧见自己就扑过来,温馫已经快忘了那样欢快的虞离,那样不顾一起地扑到自己怀里的滋味。
温馫呼吸着虞离独特的气息,虞离,我好想你。
虞离的手掌攥紧碎片一寸寸横向豁开大太监血肉,虞离颤抖地开口:“温馫,你去死吧……”
“我不要你了……”
“温馫,是我不要你了……你说我不该奢求不属于我的,温馫,我再也不敢奢求你回到从前,那我宁愿毁掉你……”
“唔——”温馫痛入骨髓口吐鲜血,手掌捂着小腹,恐怕只要他再深一寸肠子就能流出来,鲜血滴在靴上,洒向地面……
温馫颤抖地抓住虞离的衣襟,断断续续地开口:“虞离……那个妖妇害你……你为了她伤我?”
“是你!”虞离咆哮,“要害我的人!能伤我的人只有你!”
“你亲手把虞离杀死了!”
“你把我的温馫杀死了!”
“他从来不会伤我,他对我那么好,他只会宠我爱我,你把我的美人杀死了!我要报仇!”
“我要为他报仇!是你亲手把虞离和温馫都杀死了!”
温馫咬牙隐忍着剧痛,沾血的手掌抚上虞离的胸膛,“虞离……这里还会痛吗……”
虞离惨笑,染血的手上捧着温馫绝美的脸庞,猛地推开大太监,摇头后退几步,“温馫……”
“我的温馫……”
“我的美人……”
虞离盯着温馫眼前被泪水模糊视线,“温馫,我也不想的……我不想……”
虞离近乎癫狂地大笑,眼泪落在自己染着鲜血的手掌,转身踉踉跄跄地跑走。
“别走……”大太监应声倒地,幽深的眸子黯然无光映出虞离逃走的背影,“别……虞离……”
虞离,回来……
温馫脸色狰狞,跪倒在血泊之中。
苏尤爬到大太监身边,顿时惊慌失措,“老祖宗……”
“来人!”
“来人啊!”
暗卫现身,带大太监到榻上平躺,“去追他……”温馫的手指攥住暗卫的衣襟,强忍着最后一口气,“把他带回了……”
“死活不拘……”
温馫转瞬阖上眸子,昏死过去。
“督公!”暗卫解开大太监的衣襟,触目惊心的伤口涌着鲜血,暗卫扯下黑衣堵住止不住的血,布料瞬间染上一片暗红,“请王道人来!速去!”
苏尤点头,连滚带爬地跑出去。
虞岐带着家丁跑进厢房,情急之下大喝一声,“来人,跟我去找他!”
虞晓冲出来攥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
虞岐急红了眼,“如果找不到他,如果温馫死了!我们所有人都得为他陪葬!”
虞晓盯着暗卫抢救温馫的样子,小声逼问他,“你真忍心想他被太监折磨的生不如死?”
虞岐狠笑,打开虞晓的手掌,“让他被太监折磨致死,是他罪有应得!我可以为他陪葬,但是虞晓你必须活着,你活着还有虞佑生死不明,你们还有希望!”
虞岐率人离开,“跟我去找!”
虞离逃出府邸,一身素衣跑在清冷的街道显得格格不入,“走开!”
“让开!”虞离披散着黑发,上衣溅染血红,路人瞧见他就跟见了鬼似的躲到旁边,免得惹祸上身。
他心惊胆战,时不时往后探到底有没有追兵跟上来,满脑子想着不能再被抓回去。
“啊!”路人被他推开,虞离汗流浃背,肩膀撞在石墙上,气喘吁吁,手掌撑着墙壁一路跌跌撞撞,只想走的越远越好。
他渐渐地虚脱,双腿像是新出生的小马一样蹒跚,眼前迷离,天旋地转地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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