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前些日子进了这凤藻宫,见着什么都是好的,封我做皇后,怎的不去椒房殿?偏来这儿我还满脸欣喜。”
次日才眯了会儿,便听报德芳姐姐求见,我赶忙派人接她进宫。雷姐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娆缃长裙,戴着两支玉簪便别无其他,怕是她知道我三哥离世也不好穿的过于艳丽。她行礼退到一旁坐下:“娘娘可憔悴了不少!”
“我左不过十六,哪儿见得憔悴了!”我低头理了理袖子,“三嫂现下可好?”
“黎姐姐虽醒了,可伤心的很,要想恢复恐怕得多花些时日。”
正说着慕容夫人同杨夫人给太后请了安前来拜见我,我打趣着:“现下我这儿还真算不上冷清了。”
慕容夫人说道:“咱四个从小一处长大,情分自是要好些。”说着便让一旁的侍女呈上一支玉笛,“这是由和田玉打的上好笛子,雕花也是极其精美,妙就妙在这笛中的香气那叫一个沁人心脾,娘娘用来打发时间吧!”
雷姐姐笑着嗔道:“娘娘自是也不缺你这所谓的稀罕物,你倒不如推了府中杂事陪着娘娘呢!”
见着慕容夫人有些尴尬,我便忙让绿芜去收下那笛子:“你们且尽管闹腾,只是别吵了我,我实在困的,你们见着天晚回去时别忘了让黎姐姐好好将养着。”
才没几日,我刚准备亲自将童家兄弟的冬衣送了去,繁香便来报说莫贵嫔求见。
莫华当真是美人,如今的穿着打扮让人难以相信曾是婢女出身。我只问道她有何事,她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谴退宫女,隧了她便听她说道:“娘娘可知禧少爷并非死于绝症?”
我疑惑,冷冷的看向她,她说道:“娘娘认为是谁下的手?”
“你怎知三哥不是死于绝症?”我反问道,我也没等他回话,便轻笑了声:“你退下吧!”
“娘娘……”
“本宫让你退下!”我的声音很是冷淡,莫华倒是知趣的离开。
从佛堂哀悼回来时天色已晚,我便简单梳洗了睡去。醒来时天还未亮,迷糊间,似见细薄帘纱外站一白衣人,我只问道:“现下几更了?”
“大约五更天罢。”
这声音我是再熟悉不过的,我连忙坐起身:“可是三哥来了?”我刚想掀开帘子,他便忙阻止我。我疑问:“三哥可是怪我没有把太医请来?”
没人回话,只见着他依旧是站在窗外,我说道:“还记得你幼时就爱翻院墙摘别人家的樱桃,无论周姨娘如何打骂,你只为一尝那绿模样的新奇,结果仍是苦着脸吐掉,过两天浑然忘了便又去偷。”
他依旧没有说话,就像是只有一个影子一般,恍惚间醒来便已天亮,唤了流春带着几个梳洗宫女伺候我更衣,雪思也进来:“娘娘,童家兄弟的冬衣已备好,昨日耽搁了,可要今日送去?”
反正闲来无事,我便估摸着时间传了轿撵去童家兄弟住的武安殿。
从内宫北侧的安华们出去,沿着长廊走了一会儿,便见着一宫殿正朝着我,我思索了一会儿,决定从西边的偏门进去,让了两个宫女带着我和绿芜去了童潇和童湘住着的屋子。
突然童潇“啊!”的一声把我吓了一跳,便直趴在床上咯咯笑,童湘也是没忍住,跟着笑了起来,连绿芜也是“噗嗤”一声,我倒是没什么心情去和他们玩笑,只是说着“你这顽劣小子,定当要找个严实媳妇了,如今没了人管你,你倒来吓我了。”
童湘没说话,倒是童潇笑着在一旁说道:“只怕到时候害了人家姑娘的清白,母老虎也变成了母大虫!”
童潇似乎见着新人,立刻跳下床来:“这位姐姐可真漂亮,也算得咱家的四大美人了!”
“什么?”我倒还没听说过什么叫“咱家的四大美人”。
童潇一本正经地说道:“姐姐一位,加上雪姐姐和雷姐姐,如今多了位这不知名儿的姐姐,可不就是四人了?”
“奴婢怎得与娘娘小姐们同列,公子抬举了!”
我拍了拍童潇的小脑袋瓜:“这是你的绿芜姐姐。”
绿芜只道不敢坏了规矩,我却是不以为然。
回到凤藻宫也到了饭点,今日膳房送来的十二个菜正巧都是我喜欢吃的,雪思进来说着:“后日就是娘娘的封后大殿,娘娘可得准备着,明日娘娘可别出去了!”
我本是不想在这事上用心,才吃完饭宇文婕妤便来请安。
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她穿着一身淡雅紫裙越发像仙女般,眉眼间似觉闪见一丝霸气之感,只是被温和妆容掩盖反倒看不出来,她行礼后坐在一旁,笑的腼腆:“臣妾母亲晋封四品诰命夫人,特派人传了书信进来让臣妾向娘娘道谢!”
我也附和着笑了笑,原本是我不经意在皇帝跟前提的,连各妃家眷一同晋封,谁知皇帝真下了旨。
我是不在意这什么所谓尊贵的位分,就算是住茅屋也无妨。但为了避免尴尬,我便是岔开话题说着:“比不得独孤玥的堂姐,一进宫便贵为二品,只怕姐妹们不服呢。”
“独孤山庄在江湖上的地位稳如泰山,就算他人有不服,还能与她作对?”宇文婕妤“噗嗤”一笑,我正了正袖子:“也别道咱们,只盼着姐妹和睦相处,可别吓着我老死这宫中便罢了!”
宇文婕妤连忙说道:“呸呸呸,娘娘可别如此说,这不吉利的话权当玩笑,后日可是娘娘的封后大典,可别沾了晦气。”
封后大典当日,流春繁香命了数名宫女伺候我更衣,一身明黄凤袍压身愈发沉重,赤金打的凤冠加上金玉宝簪,浑然贵气却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穿戴整齐后,绿芜唤进来几个宫女替我抬着袍尾缓步走着,出了二门便见着一明黄凤轿,雪思迎上来扶我上了轿子,数拨宫女跟在轿子后面走着。从凤藻宫一路出了玄武门,压了轿子请我上了一辆明黄镶有凤凰的马车,绕了半个皇宫一路驶向午门。原是从五更走着到时便已是辰时,太阳暖和了些,看不出是入了秋的样子。正面侧门都是敞开的,我下了马车进了去,轿子已备好在院中,我上了轿,便是被抬着去了宣室殿。
大殿前的广场上已是站满了大小品级的文武众臣,轿子停在内院门口,雪思迎我下了轿子,跟着我从两列朝臣之中走上了宣室殿。
终于数着台阶走到高台,我第一次觉得上个台阶也是如此之难。大殿以内,朝臣已是跪下,大小妃子也跪在次阶上规矩整齐,我走上殿内的台阶,福礼跪下,一旁的太监抽出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国相*张氏,温婉贤良品行端正,察其善礼于他人以德,敏慧夙成,本朕结发之妻,尝多有功德,遂立为皇后,未之有不复愧于其修行也,钦此。”
我领旨谢了恩,起身走向龙椅一旁的凤椅,那椅子我曾是见过,多么可望而不可即,而如今我却成了这位置上的主人,不知是福是祸,不知这位置我能安稳坐多久。安然坐下,众臣及侍卫同妃嫔世妇齐道陛下万岁皇后千岁,我只觉好笑,这世间怎会有能活万千年的人,只算做是奉承罢了。
礼毕,众臣诸妃悉数退下,大殿之内只有我与皇上两人,尴尬了些许,我准备去寿安宫请太后的安,可是他却将我叫住,我回头微微一笑:“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他先是愣了愣,然后才启口,语气似有些不满:“怎的今时今日你还是对朕如此冷漠,可是朕又做了何事恼了你?”
“臣妾岂敢恼了陛下!”我又行了个礼,“皇上若是无事,臣妾还要去寿安宫请安,先行告退了!”
我正要准备走,他突然跑过来用力摁住我的肩膀,他力气极大,内力深厚不比练家子的差,我被他按着动弹不得。我回头正对他凌厉的目光,那是一双深邃的眸子,只是看不见清纯的影子。他说道,语气夹杂着质问:“你可是有了新欢?怎的对我如此疏远?”
我并不是对皇帝没有感情,我是喜欢过陛下,却只不过是对于初恋的一种喜欢,那时我年少不经事,怦然心动的感觉是所以少女所期盼着的美好,害怕了他举棋不定的性子,更害怕他作为帝王家的无情,时而喜时而怒,时而温柔时而冷漠的性子使我不得不疏远他。我行了个礼:“陛下何故给臣妾安上着莫须有的罪名,臣妾可担不起。”
“你如今也只称朕陛下了。”
“陛下也只自称朕了。”
陛下自然是要自称朕的,就像我自称本宫一样,只是这样子难免显得过于生分了,而这种生分是我所厌恶的。
给太后请了安回到凤藻宫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点子,换下沉重的衣裳,穿了件轻质的细萝纱袍,略钗几支簪子便去了金銮殿。
皇室的宴会自然无聊至极,只不过我是这场宴会是主人,必得不能先行告退的。出了金銮殿便已是申时,闲着无聊我便去了御花园。记得第一次来御花园的时候还是去年的事情,我逛了半天却不见那稀奇的二月兰。
我问道一旁打扫的宫女,那宫女行礼只道是独孤美人喜欢,皇上便悉数送给了她,我只可笑这等个好东西赏给她却是可惜了。
又到了年下,各宫准备着过年的事宜,我便去了武安殿去看童潇和童湘他俩,许是很久没见着他俩了,如今一瞧倒越发的俊俏了。
用过午膳,我本打算离开,可童湘却一把将我拉到一旁,他似乎有些羞涩,我问道:“可有何事?”
见他涨红了脸,浑身冒着热气,他低沉着声音说道:“那个,男子成人之前会不会都……都……”
他欲言又止,我自然是知道他难以启口的话是什么,虽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也是拍着他的肩:“没事的,以后你自然会明白。”
这时童潇凑过来,只问着我们在说何事非要躲到这一旁来,我见童湘神色紧张定然是不想让童潇知道的,所以随便说了些糊弄着。
我本想着童潇年长却没想他还未有过此事,见他还像以前一般嬉戏玩闹,我倒想知道他到时候是什么样子的。离开了武安殿,我直接去了宇文和玉的春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