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芷茵将之紧握于掌，葱指伸入怀中，从内袋中取出一条白色绸缎，绑成一团，道：“我虽答应替你们送书信，但可没有有放了你们的意思。”
这些双面人闻她说来，看着周围陈设的马鞭，绑绳，桎梏，木马凳，刑床各种刑具，不禁黯然伤神，都道：“我们向来铁心义胆，你若以酷刑的方式得到什麽秘密，这可不必奢望，我们断不会答应。”言罢，张开手掌，幻出各自兵器，正要崭向自己。
红芷茵面容大惊，葱指急弹，一道白光从指间径直弹射而出，演成一团芥子，芥子似纸伞封住双面人各处动脉。
双面人都为之动转不得。红芷茵道：“这一招称“芥伞封脉”，中之，身若被千斤铁锁住，解铃还须系铃人，我若不答应放你们，你们谁也别想解脉。我既然把你们困入这，就没打算让你们那麽容易死掉。你们若想死得有点尊严，最好给我安分些。”
这些双面人只觉得浑身又痛又痒，又酸又麻，却作声不得，痛苦之意难于言表。
红芷茵这才知道不慎之下，把其喉脉一起给封住了。一道雄劲气力过去，把喉脉给依依解了，想起先是和白眉道长交手，接着遇到个不明身份女子，最后被这些双面人拦截之事，道：“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们如实回答……”
这些双面人心意已决，无愿再想，截然异口啐道：“休想！”
红芷茵看那数十双半男半女的面庞，想：通常，男子主阳，女子主阴，如此推论，男面理应属阳，女面理应属阴性，其性两者皆备。若是软硬兼施，或能成事，为我所用。一念至此，心中猎喜，有了主意，道：“当下天下大乱，生灵涂炭，人人自危；群雄并起，唯利可图，再利益两字面前，友可化敌，敌可化友，你等若加盟我们积羽，以平天下，安众生为己任，积羽各族人将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一视同仁。日后，定会功德无量。”
当中一名体貌伟岸，九尺之躯，穿一袭橘黄色箭衣，背负一展大弓的双面人从容不迫回道：“这大可不必，因常年征战，我等自幼家境凋敝，信结为党，如同骨肉，不忍生活之挞，纠于其同寻出路，三生有幸，遇良主，主赏我等奇根慧骨，深仁厚泽，收草莽为弟子。这等恩德，我儒悌等超凡仰体，戒徇私舞弊，绝无心背叛。”
听他道得巧舌如簧，铁骨铮铮，红芷茵道：“我不强求你等，只是有几个问题好生令我不解。”
那人道颇有不耐，问道：“究竟何问题，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红芷茵接着道：“其一，何为儒悌；其二，何为徇私舞弊；其三，何为背叛？”
那人腹中略有经纶，不假思索道：“实不相瞒，儒悌就是老子的名字，老子要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不是天大笑话吗？这意思就是说尊儒家教化胜过对待兄长那般；徇私舞弊和背叛的意思就是说不能为了一己私利而贪图苟活，连累大伙。必须以此为戒，铭记于心。”
红芷茵心中冷嘲热讽“愚衷”后，道：“你所言的谬误百出，据我看来，信奉儒学的就是一群无耻虚妄之徒，表面仁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尊老爱幼，到头来，却成了父母打骂孩子的工具；更有甚者，谈什幺师道，最终身为师者，却给徒者栓上个紧箍咒，让徒者不敢越雷池半步，还名正言顺，所谓严师出高徒。谈什幺君臣之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直到陋室空堂，膝下无一人送终尽孝，仍稀里糊涂认为死得其所，概不知，却成了别人能一览众山小，高处不胜寒，一呼百应，冠冕堂皇之人的绊脚石。比如，你们谷主。”
儒悌听得满头雾水，截道：“我是个鲁莽的武夫，识字不多，你说的这些我不懂，但并不至于连忠孝礼节也一窍不通。我和这些兄弟们从小就是孤儿，是谷主一手将我们培养成人，传授我们武功，滴水之恩该涌泉相报，更何况是养育之恩？”
听他把自己说成莽夫，红芷茵心中有了活动，眼皮一眨，道：“那你知道自己为何识字不多，却又如何知晓这些忠孝礼仪呢？”
儒悌心中咦了声，言语有几分好奇，问道：“我不知，你倒是给老子说说看究竟是为何？”
红芷茵道：“万物皆有一太极，阴阳相合，生生不息。这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凡事也是如此，有正反两面。就你的话而言，那就是不背叛未必不是背叛，不徇私舞弊其实也未必是徇私舞弊。世间有两种人，一种是运祸而生，另一种是运福而生。这两种人，有众人皆醉，唯我独醒，恪守贞洁之类的，也有众人皆浊，我也亦浊，随波逐流之类的。”
儒悌听她提及“太极、阴阳”等字眼，意态甚为得意，道：“你说的这些老子都懂。我和这些兄弟们故乡就是在华胥，那可是周易的发祥地。华胥是海边的一座小城镇，沿岸上开着许多专对贝壳进行加工的作坊。你可知道贝壳上刻着的都是些什麽吗老子告诉你，那可是周易的图文，土生土长的华胥人哪个不知？若有不知的，那一定不是华胥人。”
红芷茵察言观色，道：“那你为何还要执信儒家呢？”
儒悌听得好生懵懂，疑声道：“这和你所说的究竟有何关系？”
红芷茵道：“易学求的是个‘变’字；而儒学求的是‘恒忠’，顾名思义，要保持君臣之间的礼仪。世间唯有不变的只有阴阳相互平衡，阴盛阳衰，阳盛阴衰，不可逆天行事，并非是这些凡俗褥节，易学和儒学两者间虽一字之差，却隔之千里。”
儒悌茅塞顿开，却道：“你所说的老子听明白了，不过我还是不能背叛自己的信仰，我们谷主对我们恩重如山，怎幺会如你所说的这般下流？我们绝不会入伙于你积羽，落下天下骂名！”
红芷茵嘲笑道：“一个人是孤儿就算了，竟然是一群人都是孤儿，况且还是同个地方的。你们谷主说什幺，难道你们就信什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