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其难以言说的痛。
“额——”痛楚猛然袭上肚腹,犹如要绞断心肠一般,沈云理额上催出层层的冷汗,捏在慕容燕面颊上的大手亦无力发抖起来。
怎,怎么了?眼前的男人刚刚还是气势凌人,转瞬就变得面色苍白,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慕容燕眸中水雾未散,却为眼前的莫名变故呆呆地怔愣在地上,看着沈云理半跪在自己面前,发颤的手臂拄在地上费力地支撑起同样颤抖不止的身躯,她完全不知所措。
“药——药——”疼痛无法言说,沈云理的气息都变得微弱,发青的唇抖动着,似是着魔般絮念出声,寻着这一丝希望胡乱摸上自己的怀中。
地上的冰冷已全然无觉,慕容燕睁大了明眸不可置信地盯着瞬间憔悴下去的沈云理,是病?可又似乎不是——
“啪!”清脆的粉碎响声,沈云理终于摸索出药瓶,还来不及露出喜色就已经转作愤怒,发了疯似的将白色瓷瓶摔在地上。可恶,药已经用尽!
苦涩的绝望谁也无法体会,沈云理心底的痛楚远远胜于此时的腹痛!他的母后!他的大哥!他在这世上仅存的两个最亲的人——
没有药,沈云理咬紧牙关整个人几乎蜷缩成一团,拼了命地不肯发出哀苦的呻吟,豆大的汗粒顺着额角流下,打在地上溅开一朵水花。
破碎的清响终于唤回慕容燕些许的理智,抬起手想要碰触抚慰他,可是软手悬在半空又不敢过去,似乎只要是稍微的用力都可能伤害到面前的男人。
救命!看着沈云理惨白如纸的脸色和无助抖动的身躯,慕容燕心中乍然响起这两个字!
对,救人!救人!心中也跟着颤抖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时不等人,清醒过来的慕容燕迅速从地上爬起,拖着长裙便向大门奔去。
“不!”该死的女人!心中默默咒骂,察觉慕容燕出乎意料地起身,沈云理顶着剧痛立即追了上去。结实的身躯直接压在门上发出一声闷响,腹部的疼痛再度加剧,引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失魂落魄地啜喏道:“不——”
慕容燕是想找人帮忙,不是趁机要逃,紧抿起红艳的唇瓣,无辜地瞪大一双黑亮的眼眸写满了焦急与无助,犹疑着小心地抬起手抚上沈云理布满汗水的额头。
痛意蔓延上全身,像是无数的触手钻入血肉之中,浑身都散发出烫人的温度,沈云理的神智渐渐迷惘,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脑中却还徘徊着一句话:不行,不能让她出去!
“不能——告诉任何人!”凭着仅存的意志沈云理抓上慕容燕抚在自己额上的手,合上眼含糊地吐出一句。
什么意思?不能告诉任何人?来不及慕容燕反应出这句话,沈云理结实的身躯便犹如山倒般砸下。
“唔——”不好消受的重量强压在慕容燕单薄的肩上,此刻面对一个疼痛到晕厥的人她已经别无选择,咬着下唇环抱上他的背,掌心触碰到的是沈云理已然湿透的衣背。
吃力的将沈云理庞大的身躯挪到榻上,慕容燕只能依靠她浅薄的医术去诊脉,脉相混乱时强时弱,微微蹙起眉首,中毒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中得什么毒?是否致命?面对着榻上昏睡的人,疑问就像是大团大团云雾笼罩上慕容燕的心头,指尖点上沈云理皱起的眉心,发生了什么他似乎是知道的,那现在要她怎么办?等着他苏醒,还是怎样?
屋子里陷入静谧,喘息声却被无限放大,粗重的喘息越来越凌乱,昭示着沈云理的痛苦并没有丝毫消减,然而慕容燕的心思却已经完全的平复下来,默默地看着榻上躺倒的人。
他,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的夫君?高高在上的武王爷?一个莫名其妙将自己娶过门的男人……一个用手指在大婚夜夺去自己贞操的男人……
屋子里意识澄明的只剩下慕容燕一个,紧张的刺激之后她的心也柔软下去,从一个折磨人的深渊中跳到另一个,他对自己的种种伤害,自己该恨他的吧?
“啊——”喉咙间溢出压抑的痛吼,沈云理昏迷中开始不能自控的呻吟出声,原本俊朗的面容此时纠结的让人心痛。
深深地吸入一口长气,慕容燕合上湿润的眼眸,将泪水倒流回自己的心中,剥去坚硬的外壳,她的心极度低敏感,见不得别人受苦的模样。
每当看见别人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她就会回想起自己一个人躲在阴暗冰冷的小黑屋中的病痛,想到自己拖着粘着了血和泥土的衣衫蹲在墙角的模样。
“轰——”窗外一声巨响惊醒了陷入回忆中的慕容燕,不知何时阴云开始聚集,此时打起雷响,不过眨眼间噼啪的雨点纷纷砸下,来的气势汹汹。
疼痛的呻吟越发不受压制,好在哼吟淹没在雨声之下并不惹人察觉,薄薄的幽叹一声,慕容燕终于还是认命,别的她还拿不准,止痛退烧的办法她却是最懂不过。
有了决定慕容燕行动速度极快,沾湿手巾搭在他额上,换上了一套暗色的便服拖过一柄纸伞匆匆冲入雨中。
暴雨倾盆,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可怕,冰冷的雨水穿透衣衫,慕容燕却咬着牙不允许自己在碎雨中迷失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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