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刺,不管是预谋的还是得逞的,那搁在哪朝哪代都是大事儿,就是放到二十一世纪的现代文明,行刺国家元首,那也是震惊世界的了不得的大事儿。
“娘娘,娘娘,不好了!出大事儿了!”奶娘又惊又急,不复往日的沉稳干练,满头冒着大汗珠子,肥圆的身体一路卷着风儿般的跑进了喜妃所在的佩喜宫。
喜妃焦急的坐在自己寝宫的美人榻上,身子却不像往日一般悠闲舒适,而是紧张的浑身痉挛般的僵直着,眼睛一错也不错的直勾勾的瞅着地殿门前的卷珠帘门。
听到自己最亲近的奶娘急切的声音传来,喜妃倏地直起了身子,紧张不安还带着一丝丝急切的兴奋,瞪大了眼睛等着殿外的奶娘进来。
她因为太紧张,没有听清奶娘叫喊的话语,只是模糊听到了“大事儿”这几个字。
奶娘一阵风儿似的奔了进来,只冲着喜妃所在的美人榻扑了过去,“砰腾”跪在地上,仰起头话还没说出来,眼泪就已经流下来了,这可不是心酸心疼之类的眼泪,而是真切的恐慌惊惧的眼泪。
喜妃心里咯噔一声儿,败露了?失败了?怎么会?怎么可能?
喜妃没有等奶娘说话,尖利的声音被她压的低低的,紧盯着奶娘的眼睛,问道:“刘诗静那个小贱蹄子呢?”
“娘娘……娘娘,大事儿不好了,皇上,皇上他们,他们……”
“皇上?干皇上什么事儿?!”喜妃打断奶娘结结巴巴的话,恼怒的“啪”的一声儿把手里的汝窑茶杯摔了个粉碎。
奶娘被吓得一个激灵儿,脑子似乎被惊吓加惊吓,负负得正之后灵光了许多,口条也跟着顺溜了,赶紧汇报道:“皇上遇刺了!娘娘,现在御林军的都统李护卫已经把……”奶娘说到这儿,声音又压低了些许,“已经把咱们派去的人,都活捉了回来,南宁也被抓了,这会儿正被太子殿下下令刑部严审呢。娘娘……咱们怎么办?这可是行刺啊!”
奶娘又哭了起来,眼泪似是流不尽一般,哗啦啦的往下淌,这次可真是死定了!
喜妃听完,身子一软,“砰”的后脑勺朝后的晕倒了过去。
奶娘也不敢叫人,只急的满脸通红,站起身子来,使劲儿的掐着喜妃的人中,低低的唤着娘娘,娘娘。
喜妃怒极攻心,一时晕厥,被奶娘掐醒后,扑倒奶娘怀里,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哪里是想要行刺皇上啊,她只是想要让刘诗静那辆马车惊了马,让她保不住肚子里的龙子而已,她没有想要行刺啊……
奶娘也跟着哭了起来,这事儿摊到谁身上,谁都得吓得眼泪鼻涕横飞。
“贤妃……贤妃姐姐,走,咱们去找贤妃姐姐。”喜妃哭着哭着,突然抬起头来,慌慌张张的说道:“赶紧伺候我净面,咱们去找贤妃姐姐,快,得快点儿。”
奶娘拖住已经慌乱的不知所措的喜妃,拉着她道:“我的小姐,您现在找贤妃娘娘,不是自投罗网嘛?贤妃娘娘还不趁着这事儿,使劲儿的往泥巴里踩您啊,若是一个不好,再带累了八殿下,可怎生是好啊?”
“呜呜呜,奶娘,那您说,咱们该怎么办啊?南宁被他们抓了,南宁……他如何招架得住啊?之前,之前的那个东安,已经……还有他那个弟弟……咱们一堆的小辫子,这可怎么办啊?”
“娘娘,现在咱们最应该找将军,只有将军才能救咱们,毕竟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父亲,对了,找父亲,让……”喜妃六神无主,一屁股跌坐在榻子上,秋雪已经被自己给推到井里去了,还有谁能出宫帮自己送信儿?自己身边竟是无人了?连一个可信任的人都没有了?
奶娘眼珠儿微动,瞅准了机会,小心翼翼的开口建议道:“让奴婢去吧,娘娘,这事儿事关重大,但是一时半会儿的,太子殿下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是他们全部都背叛了您,但您可以咬定他们说血口喷人,只要找到将军,只要将军出面儿,就是皇上,也得卖将军三分薄面的,还有八殿下,娘娘,让奴婢去吧。”
喜妃这会儿心神恍惚,她本意是想让奶娘陪着自己,她害怕,只是,奶娘说的很有道理,这事儿事关重大,一定得可靠的人去给父亲送信……
“好,你拿上我出宫的腰牌,记得,父亲现在应该是在府里的内书房,这会儿,他应该是在跟幕僚们议事,你直接去内书房,不要让别人看到,一定要悄悄的,要小心。”喜妃抬眼儿,满眼信任的看着如同自己母亲一般的奶娘,细细的交代道。
奶娘眼里滑过一丝不忍,但很快眨着眼掩盖了下去,赶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奶娘拿了腰牌,警惕的环视着四周,悄声儿回到自己的房间,略收拾了几件常服,又把这几年通过自己的淫威积攒的银票子放到一个腰包里,勒的紧紧的捆在自己的内衣里,首饰什么的没法儿带出宫,就算带出去了也怕招事儿,狠狠心,就都放在了原地,转身儿仰首挺胸的出了宫。
出宫之后,奶娘雇了一辆马车,一路颠簸着往镇国将军府而去,要说让她什么都不说的一走了之,她于心不忍,喜妃毕竟是她青春年华之时就抱在怀里喂养大的,但是,让她跟她一起往死路上奔,她又没有那么伟大。
到了镇国将军府,奶娘没有直接去镇国将军的内书房,而是寻了以前一起当差的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嬷嬷,让她转告镇国将军喜妃出事儿了,具体什么事儿,奶娘没有交代,只低低的交代让她赶紧去通报,自己就飞一般的速度出了将军府,坐上马车一路疾驰往城外奔去。
周珉豪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的发展一般,还没等奶娘走到外城的十里堡,就让人将她秘密的劫持了下来。
奶娘被堵了嘴,蒙了眼睛,看不见,叫不出,吓得裤子都已经全都尿湿了。
当她被扯开眼睛上的布条,见到了好久未见的方莲,一下子清醒的认识到,这事儿恐怕是落到了别人的圈套里了。
只是她现在没有去思考和忧虑喜妃和镇国将军的空闲,而是战战兢兢的担心着自己的安危,因为,方莲已经显然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喜妃没有等到奶娘回来,此时,她正紧紧搂着刚刚过完三岁生辰的自己的儿子——八皇子,跪在陈皇后所在的正宫里。
陈皇后无语的看着喜妃惊吓到已经惨白的脸色,八皇子周珉鹏胆怯的看了一眼做在皇后下首,脸色阴沉的自己的太子哥哥,急忙越过太子,望向陈皇后,急急却小声儿的叫道:“母后……”
喜妃听到儿子胆怯却期盼的叫声,但那声音叫的并不是自己,悲从中来,两手似是痉挛般的死命抓着儿子两只幼嫩的胳膊。
“哇……”八皇子周珉豪大哭了起来,眼睛哭的眯成了两条小月牙儿,眼皮泡泡肿肿的看起来让人心生不忍。
陈皇后摇了摇头,无奈的叹了口气,让莺姑将周珉鹏从喜妃的魔爪里捞了出来,莺姑将周珉鹏抱在怀里,低低的安抚着,陈皇后这才看着喜妃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啊!”
太子周珉昌眯着眼睛看着满眼妒恨交加的喜妃,心里的火气更盛,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母后,儿子的意思是,先将这大逆不道的贱妇打入冷宫,等禀明了父皇后,再做处理,您看,可否合适?”周珉昌转头看着陈皇后,恭敬的问道。
“嗯,先这么办吧。”陈皇后赞同了一句,看着周珉昌,眼里尽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概,“太子也长大了,很好,你处理的很好。”
周珉昌对无所出的陈皇后一直是尊敬的,甚至是爱戴的,他的母妃贤妃娘娘性子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从来不会考虑自己的意见,但是陈皇后却不是,从小到大,都是耐心细心的教导自己,有事儿也会先询问自己的意见,当自己说的不对时,也会谆谆善诱的跟自己讲明,到底是那里想的不对,那里还有不妥当的地方,比之态度强硬的自己的母妃,太子周珉昌更加喜欢陈皇后。
听了陈皇后的夸奖,太子周珉昌心里很是高兴,他自然知道陈皇后这话儿里潜在的含义,当黑衣刺客被李墨霖全部抓获送给自己时,母妃贤妃娘娘就让她身边的尚宫嬷嬷来给自己施加压力,让自己快刀斩乱麻,用最快的速度处理了喜妃和镇国那个老混蛋。
他也想尽快把镇国处理掉,只是,现在自己的身份是太子,是整个大周朝一国的储君,先不说别的,就是人理论常,自己身为晚辈,也不能随意处理了自己父皇的女人和臣子啊。
唉……也不知道母妃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有没有为自己考虑过?
“多谢母后赞誉,儿子惶恐。”周珉昌站起身来,对着陈皇后长揖施了礼。
陈皇后对着太子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然后转头吩咐侍立着的太监道:“先把喜妃娘娘带下去吧。”
太监们领了命,一颗麻核儿塞到喜妃哇哇大叫的嘴里,略微用力,将她拖了下去。
见人都走干净了,陈皇后看着太子道:“你打算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