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时,眼睛干涩的疼到要很艰难才能睁开,被按进他怀里左手枕在我腰下,右手放在我脸上的这个姿势,余书尧维持了一夜。
放大在我眼里的他的脸有些苍白,看的出来睡得较熟,却不安稳,眉头紧紧揪作一团。
这样子的他很令我心疼。
我想,如果没有昨晚那件事,他可能会有一个好觉和美梦。
我十分小心翼翼的把余书尧放在我脸上的手慢慢移开,然后动作很轻的往旁边一点一点的挪,最后坐起来,给他盖好被子,继而下床。
蹑手蹑脚的进了余书尧家的浴室。
直到站在浴室里的一大块玻璃镜前,我才知道自己站现在的样子丑到多么的,,不堪入目。
眼睛肿的相当厉害,感觉眼睛都快被挤成一条线了,一张家庭主妇般幽怨的脸出现在我身上,脸上挂着两个瘤子。
毛孔变得更加粗大。
接下来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趁余书尧醒来之前,自己必须呈现出最好的状态,起码不能让他担心。
所以得化浓妆。
首先是洗面奶,当我顺手往洗脸台一伸,却没捞到我熟悉的形状大小自己手感的洗面奶时,才低下头准备用眼睛找,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余书尧的洗脸台。
洗脸台上除了一些洗浴用品以外,只有一瓶洗面奶和一瓶爽肤水,另外是一瓶香水。
宝格丽的一款aova碧蓝男士香水。
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挤洗面奶时,忽然看到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忍不住盯着发起呆来,心里一阵甜一阵涩。
我现在有些怀疑,送戒指这件事是不是做的有些冲动。
洁面后,我又轻手轻脚的走到客厅里拿我的包,包里有一些化妆品。
尽管在客厅里可以把动作放大一点,反正卧室里听不见,可我还是很小心翼翼的把化妆品拿出来抱进浴室。
我并不想打扰到余书尧睡觉,本来我昨晚就是后半夜睡着的,他昨晚一定是在我睡着后才睡的。
化完妆淋完浴后走到客厅里看见还放在茶几上只动了一口的蛋糕时,竟然感到落寞。
还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我走过去,在茶几旁蹲下来,用余书尧昨天喂我的叉子给自己叉了一块蛋糕,不知道是不是过了一夜的原因,味道竟不再甜了。
简直苦涩的不行,还有点咸。
意识到咸的是我自己的眼泪时,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心里就是有个地方决堤了,还有个地方堵塞了。
一边缺失一边封闭,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别扭的不成样子。
为什么会心痛,明明没人欺负你啊,许安菜。
吃了几口之后竟然还猝不及防的呕了出来,我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想干什么。
一个设想很圆滑的在此刻溜进大脑,说不定我真的有什么精神上的问题。
当然有也是很正常,毕竟从小经历的事情就远远超乎年龄的复杂,在那种家庭环境中长大,要说一点阴影也没留下,我自己都是不信的。
把客厅打扫干净之后,我将蛋糕放进冰箱,也不知道余书尧还会不会吃,但在征求人家意见之前,我是没有资格对它做出任何处决。
我从冰箱里找了一些清淡的蔬菜,然后去了厨房,准备熬粥。
在厨房待了很久,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具体待了多久,还是余书尧的声音叫醒了出神的我。
他坚硬的胸膛抵在我后背,从身后紧紧环着我的腰,有些惊魂未定的说:“吓死我了,醒来之后没看到你,我还以为你走了。”
是因为害怕吗?
可认识到余书尧的这一点的我并不开心,我能感觉到他非常非常在乎我,甚至还衍生出一丝如履薄冰。
可我并不能回应他同等的在乎,换句话说,我做不到像他爱我一样爱他。
安猜颖以前就说过,我比任何人都爱自己,任何人都不可能在我心里排第一。
“我在熬白果腐皮粥,想等你醒了就有香喷喷的爽口粥喝啦。”我打起精神,故作轻松的说。
他的下巴搁在我肩膀上,问:“怎么不叫醒我?”
“想让你多睡会儿嘛!”
余书尧的手臂收紧,说:“好香!”
没有想象中的尴尬,我便真正放松了些:“是吧,我也觉得这粥不错。”
“我是说,,”余书尧突然停顿下来,脑袋往我脖子上蹭了蹭,然后才继续说:“你很香。”
“洗澡了?”他问。
“嗯。”我点一点头。
“沐浴露的味道还喜欢吗?”他问。
我再一次点头:“嗯。”
然后彼此陷入沉默。
锅里的粥正在不断冒着泡泡,我也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实行这种无言却和谐的安静。
最后的结果是我盯着粥发起呆,余书尧将我转了过去面对他。
“昨晚对不起。”他温暖柔软的指腹轻轻在我脸上摩挲,触感很舒服,我很喜欢。
“没有。”我低下头不敢正视他,手足无措的解释道:“跟你没关系,是我,,,是我还没准备好。可能你会认为都有过两段恋爱史我人说这种话也太没可信度,但请相信我,我绝对没有编。我是真的很想把自己最好的样子呈现给你。”
“我相信你,只要是你亲口说出来的我都相信。”他轻轻的捏起我的下巴,我抬头,他眼里一片清明,一眶温柔。
“我们一起让这件事过去好不好?”他轻轻的问。
我重重的点头。
随后他将我抱进怀里,大手来回摸着我的后脑勺:“我到现在都有一种不真实感,感觉这好像只是我的一场梦,哪天梦醒来了,你就会消失。”
“没有,这不是梦。”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拿着他的手摸着我的脸,“感觉得到嘛,我是真实存在的。还有,这个戒指,我们的戒指。”我扬起左手给他看,同时也扬起他的左手,我不想他因为我而变得诚惶诚恐。那样我会心痛,更会忐忑不安。
看到他茫然的样子,我很慌张,非常急切的想要给他真实感。
那一刻,他突然笑了,是像突破了瓶颈找到方向般松了一口气的笑容。
他再一次将我的脑袋按回他怀里。
来自我头顶的是他低沉动听的声音。
他说:“如果真是场梦,我就一直不要醒。”
“啊,,痛痛痛。”纹身店的老板因为我多次惨叫而变得有些不忍心继续下去。
当初纹的时候,我就没想过要洗掉,这么多年也陆陆续续在身上纹了五六个纹身。如今有了余书尧,就变得特别在意了。
可洗纹身是真的痛啊,比纹的时候还要痛。
他妈的,当初纹的时候,是为了转移心痛。
现在我笑还来不及,哪来心痛,自然这抗痛力也减了不少。
“痛,你再痛能有我痛。”躺在一边咬牙切齿面容扭曲的蒋朝为了支持我,便把他多年的深刻进脊背的“雷迪嘎嘎”洗了,“老子都没喊一声,你他妈的痛个屁,何况你还一直在掐老子。”
意识到我的指甲还掐进他的手臂里,我猛的缩回手,连忙陪笑道歉:“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啊,,,”刚说完,我又是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这下店老板看样子是真下不去手了。
“算了,你还是继续掐我吧。”就连蒋朝也看不下去的主动奉献他强有力的臂膀。
我下定决心:“老板你继续吧,我可以撑的住。”
然后看向满头大汗,疼的龇牙咧嘴的蒋朝:“不要小看我,我可是打过很多次群架的许安菜。”
洗完纹身的我可谓是相当于活生生被剥了一层皮,那叫一个惨烈悲壮,却令我有种涅盘重生洗心革面的光荣感。
“走,为了表扬我再一次发挥出超常惊人的忍耐力,我请你喝酒去。”我得意洋洋的说。
蒋朝鄙夷的斜了我一眼:“你说的人应该是我吧。”
看到他手臂上被我掐破皮的地方,以及面目全非的后背,我谄媚的笑了笑:“您老说的对。是小的对不住,您老的大恩大德,小的来世定当牛做马也要相报。”
“为什么要来世,难道你今生不能给我当牛做马?”蒋朝戏谑的问。
“这,,,”
好吧,我承认我被噎得哑口无言。
“切!”结果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然后说:“下一步你要干嘛?快点说。”
“当然是去染头发啦。”
我们去了一个看起来还不错价格实惠理发师穿搭时尚长相帅气的理发店里,洗直了蒋朝一直放在嘴里“狗毛狗毛”叫的泡面头,并且减了刘海染回来了黑色。
最终效果出来的时候,我转过头问蒋朝:“怎么样?”
蒋朝愣了一下,然后嘲讽道:“你是这么文静的人吗?这不明显的表里不一。”
过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比之前那头卷毛好看多了。”
蒋朝突然变得烦躁起来,我刚付完钱就被他拉了出来。
“干什么,这么急。你赶着去投胎啊。”我大声的控诉他。
蒋朝人高腿长的,他妈的迈一步我就要迈两步,偏偏还走那么快,无奈长得矮的我只能小跑起来。
还好他在我控诉完之后停了下来:“你没看到啊,刚给你剪头发的就是一色狼,剪完头之后冲你笑的那就一个眉飞色舞。”
“别胡说,人家是为自己的作品感到骄傲好不好。”我保证理发师绝对没有对我色眯眯的笑。
“许安菜,既然你现在看着挺乖巧温良的,那你也应该让自己的行为举止淑女起来。”蒋朝迈开腿重新走起来。
我走在他身边,傲娇的说:“不要试图用言语改变我,只有我自己想通了才有用。”
结果却在余书尧下班之后来找我的时候变得比往常斯文了些。
余书尧一看到我,就愣在原地,目瞪口呆的看着我。
也不说话,就一直看着我。
害得我开始紧张起来,担心他是不是不喜欢。
可我明明就记得余书尧说过他喜欢黑长直啊。
“那个,要是太丑了,你就先回去吧,等我明天把之前的发型发色换回来你再来找我吧。”说完,我转身就要进屋。
手腕却被人拉住,轻轻一带,我转身就扑到了余书尧的怀里。
余书尧低着头,心疼的看着我。
不对,为什么是心疼,就算再丑也不可能丑到他心疼啊。
何况我觉得挺好看的。
“你去洗纹身了?”
原来他在意的是这个。
“嗯。”我不想瞒他,便补充了一句,“蒋朝陪我一起去的。”
结果他直接忽视我的这句话,而是将我耳边的头发撩到耳后,用一种非常疼惜的语气问我:“疼不疼啊,好好的干嘛去洗呢,这得多疼啊。肯定很疼吧,你一个女孩子纹的时候已经很受罪了,洗的话更受罪了,以后还要护理什么的那得多受罪?嗯?”
他的表情让我感觉疼的是他不是我,受罪的好像也是他而不是我。
有这样的男朋友,我洗纹身的痛也值啊。
“没事,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洗的时候是很痛,但现在感觉还好。”我挽着他走进出租屋。
他焦急的问:“你是只把脸上的五芒星洗了还是也洗了其他的?”
“全洗了。”我说。
“你,,”余书尧郁结,“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
然后开始撩起我的衣服,查看其他被洗掉纹身的地方。
“纹身都洗完了,以后就算想做这种傻事也没机会啊。”我说。
原来被爱的人宠着,心疼的感觉如此奇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
初冬已至,天气冷了许多,空气里蒙了一层湿润的薄雾。从去年开始没再剪过的头发已经快长到腰那里,每次照镜子,我都有点恍然,感觉那个留着黑色长发空气刘海的人不是我。
我忽然理解了很早以前看过的一句话“爱一个人,会让你变得不像自己。”
原本直接在长袖外面套了一件驼色牛角扣大衣就准备直接出门,结果刚锁好门便又拿钥匙重新开了门,回到卧室。
要是让书尧看见,估计他又得担心我穿少了会感冒。
以前穿衣服左思右想是为了出门好看,现在不仅要出门好看还要绞尽脑汁在好看的基础上保暖。
翻箱倒柜愣是没找着一件合适的衣服,穿的少了男朋友担心,穿的太多,别说看不好看就算好看我也不愿洗衣服啊。
最后想起余书尧前几天送我的白色围巾,送我的时候他还脸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