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好像手机突然对她失去了意义。
蒋朝却惊讶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把手往许安菜脸前晃了晃,许安菜以前可以两天不吃东西,但绝对不能两天不玩手机。
疯了吧,这是!
许安菜推开他的手说:“我没疯,也没病。”
她踢着地上一根棒棒糖棍子,踢不动,就用鞋尖碾了碾,然后继续踢,嘴里嘟囔着:“手机什么的,我早玩腻了。”
这话,这口气,有赌气成分。蒋朝听的明白。
什么原因,他也基本上猜得到大概。
只是蒋朝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
许安菜腿停住,抬头看见他轮廓分明的脸:“什么为什么?”
蒋朝的长相很硬气,头发又剃的特别短,很帅,容易让人联想到街头、摇滚朋克以及不务正业。
相比之下,余书遥就不一样了。
他的气质比五官更抓人。
许安菜还记得第一次在夜场看见余书遥的装扮,即使是粉色.t恤加粉色短裤这种骚气十足的风格,仍然掩饰不住他身上的清澈感。
没有一丝浑浊。
清澈的很贵气。
许安菜眯起眼,心中奇怪,为什么第一次她会以为余书遥是鸭子呢?
蒋朝看见许安菜陷入某种遥远的思绪之中,有意拉回她的心神:“为什么对手机腻了。”
棒棒糖棍子踢到垃圾桶前,许安菜蹲下去捡起来,扔进垃圾桶,啧了一声,“没有为什么。”
她逃避了他的问题。
蒋朝看着许安菜向前走的背影,也或者她逃避了她自己。
自那以后,许安菜没了手机,抽屉里多了一堆小说。李涛他们把手机借她玩,她都不玩,似乎真把手机给戒掉了。
李涛说余书遥可能有女朋友的事,她自然是不相信的,只是她反思到自己最近确实对余书遥过于关注。
手机被缴,她不急着要回来。
她觉得这刚好是给自己一个冷却的机会。
具体有什么需要冷却。
许安菜不清楚。
但是她知道冷却过后自己会确定某个她摇摆不定了很久的答案。
她也没再提过余书遥,只是看小说时,总会不知不觉把他那张脸与男主比较,比较完了,她书也弃了。
于是最近她对小说的需求量特别大,对男主长相眼光刁钻。
最后许安菜被逼无奈去看百合文了。
关于育才风波在十中仍未过去,杨卫进派出所的版本越发传的扑朔迷离。
就在大家笃定杨卫一帮人要蹲局子的时候,杨卫他们又被警察给放了出来。
没有一个人知道杨卫一帮人为什么会被警察找上门。
杨卫他们也没有告诉任何人,高向都不知道。
十中有人猜测他们惹了大人物,大佬把消息给封锁了。
又过了几天,杨卫的事就没人讨论了。
日子还是照常过。
许安菜和蒋朝在校外碰见过杨卫几次,她注意到杨卫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看蒋朝则是一脸忌惮。
“哎!”许安菜推了推蒋朝胳膊,“杨卫没什么把柄落你手里吧?”
“没有。怎么突然这么问?”蒋朝以为许安菜发现了那晚小巷子里的事。
许安菜再抬头看向杨卫时,杨卫已经走了。
“没。就随便问问。”许安菜踢了踢腿说,“走吧,车来了。”
……
经历了一个多月,终于到了拆石膏这天。
或许就是缘分吧,安倩如带许安菜去八一医院拆完石膏,在电梯口遇见余书遥。
许安菜在电梯里,隔着即将合上的电梯门,从缝隙中看见了身穿病号服的余书遥。
一眼,恍如隔世。
四目相对,余书遥向来平静的双眼里翻起一层暗涌。
时间好像停了一下,就静止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
那一刻,许安菜听到自己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噗通”
这声心跳拉回她陡然间空白的脑子。
许安菜急急去按电梯键,她的急迫让安倩如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电梯门重新打开,余书遥走进来。
看了眼许安菜的手,他先开的口:“来拆石膏?”
许安菜心如擂鼓,许久未见,再见,所有情绪一起往脑子里冲,惊涛骇浪般。
“嗯,对。”许安菜捋了捋舌头问,“你病了?”
余书遥点点头:“不是什么大病,没事。”
“你脸色这么憔悴怎么可能没事。”余书遥面色苍白,唇无血色,许安菜突然意识到他这段时间没去育才的原因。
“你是不是因为病了才没去育才?”
“嗯。”余书遥微笑着发出一个单音节。
安倩如突然掐了一下她的胳膊,许安菜偏头看见自己老妈往电梯键瞄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余书遥没按电梯按键。
“去几楼?”许安菜问他。
“一楼。”余书遥说。
许安菜笑:“正好,我也去一楼。”难怪余书遥不按电梯。
沉默了一会儿,余书遥说:“你发消息那两天我手机不在身边,借楚钊了。”
许安菜“啊”了一声,虽然觉得余书遥的这句解释哪里不对,不过她也没多想。
余书遥继续说:“我后来回了你消息。”
碍于亲妈在旁边,许安菜不能告诉余书遥手机被缴的事,只能点点头,干巴巴地发了一个单音节。
许安菜怕气氛冷场,继续问:“你得了什么病?”
安倩如在旁边翻了一个白眼,心想哪有人这样说话的。
安倩如越发担心自己女儿未来的桃花运。
余书遥笑了笑:“胃上的毛病,现在好很多了。”
出了电梯,安倩如假装接电话走到一边,给两人单独聊天的机会。
许安菜还期待着和余书遥一起放学回家的日子:“你还回去上学吗?”
余书遥摇摇头:“期末考试的时候回。”
许安菜下意识努努嘴,有些失望。
不过想到余书遥不去学校,自己可以来医院看他,之前的失落又被她的活力替代。
“我明天来看你。”安倩如在叫她的名字,许安菜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满脸灿烂明亮的笑容,“我以后有时间就来看你。再见!”
余书遥挥了挥手,浅浅地笑着,略带病弱的苍白。
“再见。”
他轻声说。
蒋朝跟人打完台球回来,正好和许安菜碰了面。
“瞧把你高兴的,不就是拆了石膏吗。”蒋朝说,“你这一脸脱缰的笑容很容易把别人吓跑的。尤其是你最喜欢看的帅哥们。”
旁边放着一辆摩托车,许安菜掰过后视镜左右照了照,不仅没觉得自己笑容有问题,反而露出一个更加浮夸的笑。
许安菜瞥了蒋朝一眼,“今天我心情好不恨你计较,哼!”哼着歌蹦蹦跳跳地进院子。
蒋朝一看她这样就知她碰见事儿了,跟着进了院。
“什么好消息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蒋朝紧跟其后。
许安菜脚步不停,穿过院子,进厨房开冰箱。
蒋朝继续说:“又在医院看见哪个帅哥了?还是在路上看见了帅哥?”
许安菜爱看帅哥一事,人尽皆知。
许安菜拿了两瓶酸奶,一瓶隔空扔给蒋朝,另一瓶插上吸管,津津有味喝起来,绕过蒋朝往厨房外走。
蒋朝跟着往外走:“你加到帅哥微信了?”
许安菜停下来,偏头,眼睛斜斜的,散漫地看过来说:“我还真在医院碰见帅哥了。”
“说说呗,长什么样?我帅还是他帅?”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盛世美颜,蒋朝特意摆了个他自认为能够老少通杀的造型。
许安菜嗖一下喝光酸奶,然后把酸奶盒捏瘪,这样可以喝到底部的酸奶。
“我见到了余书遥。”像随口一提,漫不经心,然而她眼里顷刻间变换的光彩被蒋朝捕捉到。
“嘁!”蒋朝嗤了一声,“我还以为什么事。”
许安菜没在意他的态度,转身往正屋走。
过了一会儿蒋朝跟上来问:“他还好吧?”
许安菜顿住,眼睛一眯,透着精明:“我又没说他病了,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正常情况下,听到有同学缺课进医院,第一反应应该问他生了什么病,为什么进医院。
别看许安菜日常神经大条,嘻嘻好好,在细节上,她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变得十分精明。
“谁没病会去医院啊。你竟然在医院碰见他,肯定说明他病了。”蒋朝装作很好奇,“他得了什么病啊?”
许安菜审视蒋朝一会儿,才收回目光:“说是胃不舒服。”
“哦哦。”蒋朝庆幸自己演技过关。
第二天一放学,许安菜就拽着书包第一个冲出去,比他们班老师速度还快。
“蒋仔,阿菜今天是不是中邪了?”许安菜上课时,冷不丁一个微笑,冷不丁又一个微笑,李涛看见好几次,觉得瘆得慌。
“他跟余书遥联系上了。”蒋朝双手插兜走出教室,看着走出一半的许安菜被她哥拦下,拖走。
蒋朝做了一个吹刘海的动作,随即吹了一声口哨,脸一偏跟李涛说:“走吧,卓姐约了我们去打台球。”
李涛也往许安菜那边看了一眼,许安菜一边挣扎一边被她哥拖出校门。
因为这一幕。
李涛发现蒋朝前一刻掉冰碴子的脸色,后一刻笑如春风。
不过很快蒋朝就笑不出了。
“你干什么?”
他一脸不悦看向拦去他去路的战绯。
战绯面无表情,无视他的不悦:“我们学生会要招人。”
蒋朝吊儿郎当吹口哨,仅一声,格外清脆响亮,嘲讽味十足。
“关我什么事?”
战绯依旧那副淡淡地样子,隐约透着疏离:“我定了你。”
蒋朝抬脚绕过她,往另一边走,两人擦肩之际,他懒不懒地微抬了下眼皮,嗤笑:“那是你定的,关我什么事。”
许安菜被她哥硬塞上公交,她哥也跟着上了车。
许安菜不满:“我要下去。”
她哥把她制的死死的:“下什么下,给我回家。”
许安菜幽怨:“马上都要期末考,你不用上课?”
她哥冷着脸瞪她:“你也知道要考试?”
许安菜知道去医院看余书遥的计划泡汤了。
转头去看窗外,许安菜却看见了她哥的侧脸,干净俊美。
从某些方面来看,余书遥和他哥挺像。
身上都有贵气。读书都厉害。
“哥。”她去拉他哥的外套,“你是不是认识余书遥?”
许安菜有种直觉,余书遥和他哥是同一个阶层的人。
“不认识。”她哥说。
许安菜不信:“不认识你为什么上次让我不要和他谈恋爱?”
她哥转过头凝视她,缓缓地说:“你们谈恋爱了?”
许安菜被噎住:“没。”
她哥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头转向窗外:“你手机在我这,期末不考倒数,我就还给你。”
许安菜刷的站了起来:“不是!你凭什么呀!”
周围的目光投过来。
许安菜又坐下去,她哥脸色发冷,她不敢造次,立马说完对不起,然后亮出宝光璀璨的笑容。
虚伪地问:“是全班倒数还是全年级倒数呀?”
他们班每个学生的成绩都比她厉害。
她哥皱眉:“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哦。”许安菜嘴一撇,放话,“不考全年级倒数还能努力努力,不考全班倒数那是天方夜谭。”
她哥失望:“你就这点出息?”
许安菜义正言辞:“我这叫有自知之明。”
她哥把她送回家,一并也在她家住下。
她哥是原配唯一的儿子,和她同父异母。许安菜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理解为什么她哥会跟一个擦足他父母的第三者相亲相爱。
难道不应该是小三整天撺掇私生子跟正牌继承人争夺家产,视正牌继承人为眼中钉肉中刺吗?
后来大一点,许安菜看过权谋小说,于是猜测他妈用迂回战术,假意笼络正牌继承人,在借刀杀人,在饭菜里下毒,让未成年的她顶罪。
再后来,许安菜明白了,他妈应该是真心待她哥好,争夺家产什么的,她双商太低,烂泥扶不上墙。
安倩如一看见她哥,眉开眼笑,拉着他哥问他吃饭了没,没吃她给他做。
两人有问有答,亲昵如母子,反倒衬托出许安菜像个外人。
许安菜愤愤地说:“安大美女,以后你就让他养你吧。”
二人双双回头,皆是一副“哦,差点忘了还有你”的表情。
她哥拿书敲她脑袋:“不用你说,我都会养安姨。”
安倩如笑弯了腰,越发与他哥亲密。
凌晨,她哥正挑灯夜写,安倩如轻手轻脚进来,把夜宵放他旁边,眨眨眼说:“加油!鹭洲同学!”
“嗯。”她哥奋力一点头。
“晚安。”安倩如笑眯眯地着退出去,给她哥把门带上之前,她哥回了也回了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