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8日20时30分8秒
陈家台村。
在村子西边最外面一个快要塌掉的土坯房。
王从军从快倒掉的院门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移动担架车,上面是一个黑色的裹尸袋。
“挂了,”他跟门口的邵乐说,“用的是自己改装的加厚自封袋,趁睡着的时候套头上活活闷死的,真他马残忍。一个又聋又哑的老头儿,要不是慈善基金帮忙在度假村找个工作,没准儿守着两亩地好歹能混顿饱饭吃,咋也犯不上送命。”
“在海滩上捡垃圾的清洁工,”邵乐说,“跟他说话也听不着,用不了多久就没人注意的人,在海滩上晃荡也理所应当,再加上没什么亲人,平时家里也没人来,选的挺准。”
“事先可能得到过员工档案一类的东西,”王从军说,“那可不太好办,这个度假村的人事部差不多有20多人,又不是啥保密单位,制度不严,能调阅员工档案的人更多,再加上江南投资公司会不定期委托第三方来这儿明查暗访度假村运营情况。”
“江南投资公司?万玲?”邵乐一怔。
王从军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不好意思邵老弟,这里是万家投资入股,江南投资公司是它的实际控股人。”
“夏少堂也说那个‘客人’临死前说的是万玲?”邵乐沉思。
“对,是这么说的,”王从军点头,“付局长告诉我说万玲不是嫌疑人,邵老弟,你提这事儿是有什么怀疑么?”
“我也坚持这个结论,”邵乐摇头,“所以关于她,可以绕过不谈,不过现在,我想我们有必要知道那个‘客人’到底掌握着什么,以至于让他死的时候也要说出万玲的名字。”
“这个——”王从军为难地说,“付局长交待,上级命令——不让问,不让查。”
“那就麻*烦了,”邵乐也觉得有点儿头疼,不过马上想起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慈善基金?”
“啊,对啊,”王从军掏出一个记事本,翻开两页,突然猛地抬头,“荣星基金!也是江南投资公司控股!”
邵乐笑,拍拍他的肩膀,“你忙吧,我去市里嗨皮!”
“哎,别走别走,”王从军赶忙抓住他的手,“小邵,你得帮帮忙,你跟万玲说说,这江南公司谁调阅过受捐助人名单,哪些人的调阅不正常,这些——我力度不够,要是走程序,万一泄密不糟了?”
“唉——”邵乐知道他说的对,这事儿躲不过。
“容我个空儿哈,”邵乐跟王从军打个招呼,把自己关到一辆警车里,打开电话。
按下那个电话号码以后,每响一声,邵乐的心就颤一下。
“喂?舍得打电话来了?”电话里的声音有雀跃,有欣喜,有平和,还有情侣之间的撒娇,一句话,里面的情绪复杂,让邵乐的心也乱七八糟的。
“我在威海,”邵乐觉得还是先说正事儿比较好,“这边的安全屋——”
“哦,是段大鹏的事儿是吗?”万玲好像早有预料,“听说他临死的时候说了我的名字,这个人哪,一辈子都在错,跟错人,做错事,就连为别人好也说错话。”
原来那个死掉的“客人”叫段大鹏。
邵乐接着说,“那个——杀手好像跟你们江南投资公司的慈善产业有点儿关系,你看能不能——”
“行!我找个信得过的人专门跑这事儿,明天上午就给你们答复,”万玲没等他说完就答应下来,接下来反问他,“你相信我跟这事儿无关吗?”
“当然相信!”邵乐肯定地回答。
“那你相信我一直在等你吗?”
“相信!”邵乐说完就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
“呵呵,”电话那边传来诡计得逞的轻笑,“好啦,不闹你了,有空儿来看看我,你都跟索莲有孩子了,我不管,我也要一个。”
“额~~~”邵乐的老脸红了,他无从招架,说不好肯定不行,说好?那算怎么回事儿呀?
好在电话那边没有再逼他,“有便宜占反倒往后缩,当初的坏劲儿都哪儿去了?等着吧!”
电话挂了,邵乐坐在警车里,良久没有说出话来。
威海市区。
苏尚巷。
澜波湾音乐会所。
说是音乐会所,其实就是个ktv。
106号包厢里。
一个戴着棒球帽的人仰头靠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着瓜子和一些水果,啤酒打开着,不过没喝一口。
包厢外偶尔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还有从别的包厢里传出来的鬼哭狼嚎。
随着包厢门打开——
“先生您请进!”外面的服务员大声喊道,在走廊里轰鸣的音乐声中勉强能听清楚。
两个人走进来,其中一个提着皮箱。
门关上了。
“哐——'
皮箱好像很重,放在桌子上都发出“嘭”的一声响。
棒球帽手往上衣兜里掏去,这让两个人很紧张,他们马上也往怀里掏摸着。
棒球帽拿出一支雪茄,在鼻子底下闻,享受地眯起眼睛。
领头的人面色苍白,一张清瘦的脸,像老榆树皮那样皱皱巴巴的,似乎对自己的神经过敏有点儿不满,他瞪了一下拿钱的人,“把钱给他。”
“是,老大,”
手下人答应了一声,把箱子打开。
棒球帽好像很不在乎地斜了一眼桌子上,然后抬头,看面前的两个人,他的眼很小,但很有神,眼珠像两颗发光的黑豆子。
钱好像是真的,所以他的手慢慢伸向箱子,从里面摸出一沓,似乎想验证一下真伪,不过同时,他的眼始终盯着那两个人。
那个手下好像有点儿神情不自然,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老大。
老大的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好像见过些世面,情绪算稳定。
“是真的,”老大说,语气很平静。
棒球帽不为所动,手指摸过钞票,一张,两张,三张……
没问题,但是棒球帽没有放松,他把这叠钱放回去,又去拿第二摞。
突然——
手下的手猛地往箱子摁去。
棒球帽早有准备地迅速把手缩回去,但是老大已经从腰后拔出了手枪。
棒球帽向后一仰,左腿用力朝眼前的桌子踹去。
“咵啦~~~吱~~~~”
瓜果洒了一地,桌子发出刺耳的声音朝前滑行。
老大和手下朝后有点儿儿狼狈地退去。
棒球帽紧跟而去,在桌子刚刚停下,对面两人还没来得及稳住脚步的时候,一脚踩上桌子,飞跃而起,手里的雪茄猛地朝老大的脖子右侧刺去
。
“扑~~~”
血一下就飙出来,但是棒球帽没有停止动作,而是拔出雪茄,转了个身,绕到旁边被撞开的手下身后,手上的雪茄在他下巴底下划过。
“扑~~~”
在两具尸体上抹了抹血,雪茄烟露出它狰狞的本来面目,一把不到二十公分长的尖锥,刃尖只有不到五公分长,像一支真正的雪茄那样的颜色。
棒球帽把两具尸体拖到沙发上,摆好姿势互相靠在一起,把音乐打开,房间顶棚上的激光球灯开始转动,把包厢里点缀的光怪陆离。
门打开,又关上。
棒球帽低着头走了。
“先生请慢走!”
服务员大喊着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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