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色一狠,一只手紧紧地捂着受了伤的手,抬脚踹了夜挽歌一下。
火光下,那少女鬓发散乱,面色苍白,双眸映了火焰,凶狠地看着他。
那人心中发怵,再一感受到掌心里的刺痛,便又踹了夜挽歌一脚。
夜挽歌仍紧紧地握着那颗石头,即便掌心因为两次倒地被扎得血肉模糊,也没有松开。
这是她唯一的武器。
那人骂了句,又对自己的同伴道:“这臭娘们凶得很,我们一起制住她,给她点教训!”
另一人也没犹豫,挽起袖子朝夜挽歌走过去。
其中一人钳住了夜挽歌的手腕,又将她手里的石头抠了出来,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另一人便用脚压住了夜挽歌的腿,企图去撕她的衣服。
他们没看到的是,夜挽歌墨色的眼,已渐渐染上了血色。
“撕拉”一声,在衣服被撕开的一瞬间,压着夜挽歌腿的那人瞪大了眼睛,嘴角流出猩红的血液。
他死不瞑目,最后看到的,是那少女白嫩的五指插入他的胸口。
下一瞬,他的心脏便被捏爆了。
“妖怪!你是妖怪!”另一人连连后退,惊恐地看着夜挽歌,转身便往外跑。
然,他没跑几步,便被一道红光洞穿了身体,死死地钉在了山壁上。
冷风呼呼地灌进山洞里,夜挽歌面无表情地捡起被那两人遗忘的火把。
她拿出一面小镜子,借着暗红色的火光,看了一眼。
镜中的人长着她的脸,眼睛却是血红色的,一截晶莹的鹿角,从她的发间冲出来。
下一瞬,镜子“啪”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片。
锦月就是这时候走进山洞的。
她来得焦急,御剑的速度极快,衣裙早已被利刃似的风割破,连手臂上都有细细的血痕。
火光几乎在瞬间熄灭了。
黑暗里,锦月只看得见一双血色的眸子。
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狭窄的山洞里。
锦月心中一跳,快步往山洞里走。
一道哽咽的声音传过来:“锦月,你别过来。”
“挽歌,你怎么了?”锦月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了墙上的尸体。
“我来了,没事了,没有人能伤害你。”
“你别过来!”夜挽歌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又变成低低的啜泣声:“我是怪物,会吓到你的。”
锦月已差不多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放柔了语气,安抚道:“你不会吓到我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会怕你。”
“真的吗?”夜挽歌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些恐惧:“可,可我是妖怪。”
“你不是妖怪,你是夜挽歌,是我的好友。”
锦月又往前走了几步,见夜挽歌没有抗拒,便一鼓作气走到了她身边。
少女蹲在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团,昏暗的光线里,她头上的鹿角却散着盈盈华光。
锦月蹲下身,拿了一件斗篷把夜挽歌裹起来,然后轻轻地捧起她的脸。
“很好看。”锦月微笑着,轻声细语地说:“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妖怪。”
夜挽歌看着她,终于忍不住扑到她怀里大声哭起来。
“锦月,我好害怕。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见不到父皇和母后,见不到苏卿.....”
没有人知道,她在黑暗里的山洞转醒,心中有多怕。
只是她自小便知道,身为一国公主,要临危不惧,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她本已做好了同那两人同归于尽的准备。
锦月轻轻圈住夜挽歌,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她垂着眼,感受到怀中少女颤抖的身子,眼底的温度渐渐褪去。
——
北辰皇宫。
夜清归正站在书房里,抬头看着一幅画。
画里的女人穿着绣了红梅的白裙,站在一棵巨大的海棠花树下,眉目恬静淡雅。
他的目光渐渐柔和起来,痴痴地看着,移不开眼。
身后不知何时跪了一个暗卫。
“陛下,灵珠有异动。”
夜清归神色大变,当即便抬步往书房外走。
他穿过一条回廊,匆匆走在路上,正巧沐清婉迎面走来,对他行礼:“陛下。”
夜清归却是目不斜视,沉着脸从沐清婉身旁走了过去。
沐清婉维持着行礼的姿势,抬头看了一眼。
那方向,是鹿灵歌生前住的凤栖宫。
整个凤栖宫定期有人打扫,维持着鹿灵歌生前的样子。
唯有寝宫,却是站了不少侍卫,不准人随意踏进去一步。
夜清归径直走到寝宫门口,守门的侍卫替他开了门,便垂下眼,不敢乱看。
床榻旁的桌案上,摆着一个精致的锦盒,盒子里放着一颗圆润的珠子。
此刻,那珠子却是泛着红光,甚至出现了几缕裂痕。
夜清归一直冷沉的面色,慢慢恢复如常,甚至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
——
锦月带着夜挽歌回去时,夜已经很深了。
夜挽歌已重新换了套衣服,整理了发鬓,除了面色略微苍白,和平日里并无两样。
不大的小院里,站了许多人。
锦月早已给苏卿几人传过信,因此几人都整整齐齐地站在院子里。
除他们外,还有蔚轻舟与廖深逐。
连蔚翩然也在,手被捆着,绳子的另一端被云生拉着。
见到锦月两人,蔚翩然一下子便恶狠狠地瞪了云生一眼。
“我都说了不是我抓的,我蔚翩然好歹也是蔚城的大小姐,可不会用这卑鄙的手段害人!”
锦月只淡淡扫了一眼,把夜挽歌送回了房间,关上了门,然后对云生道:“放了她吧。”
又对想去找夜挽歌的苏卿道:“让她静一静。”
云生虽不情愿,也只得将蔚翩然放了。
“月姐姐,她方才可说了,这件事是她干的!”
蔚翩然一下子就炸毛了。
“那时我正在气头上!”
她好好的走在路上,云生上来便气势汹汹地问她有没有抓夜挽歌。
好心情都被破坏了,她当然要说难听的话膈应他一下。
锦月对云生摇了摇头,“不是她。”
她已经检查过那两个人,没有查到任何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但不代表她毫无办法。
她曾是栖梧境之主,对气息极为敏感,那两人身上的气息她已记下来了,但凡跟他们有所接触,迟早都会被她找到。
蔚翩然身上,没有那两人的气息。
蔚翩然得意地看了云生一眼,还冲她比了个鬼脸,“听到了吧,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