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中,朝堂上有权势的大臣和他们的府宅,青龙神君在天宫自家府中,就早已摸得一清二楚,这事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安禄山往来骠骑大将军高府多次,小厮们自是认识,早已这边派人通禀,那边引进了高力士的书房。不一会儿高力士挂着招牌式笑容进得书房,他可不知此安禄山非彼安禄山。折扇一合抱拳行礼道:“陛下无事,我刚从宫中返回,将军就追来了,请坐,看茶。”
早有小厮在旁伺候茶点。一早上朝,高力士也是饿了。再者安禄山并非外人,二人早已兄弟相称自不讲太多礼数,边吃边聊。
青龙自然聊起玄宗选妃一事道:“除在王侯将相中选女入宫外,公公可还有其他想法?”
听得高力士甚是不悦,心里道:平日里知道我忌讳公公二字,今儿怎么如此称呼。所以并未接这话,而是说:“你我,都被封为将军,贤弟不叫我声兄台也就罢了,怎的如此称呼?”
平日里二人这样称呼,青龙哪里知道,忙改口道:“小弟在朝堂上知道兄台担此大任,一时为兄台着急,见谅见谅。”
二人久熟,更因安禄山也是戍边大将,高力士不再追究。边吃边问:“你有何高见?”
青龙道:“我听说陛下久未驾临后宫,必是心有所属。依我看,海选未必选到陛下心仪之人。”
高力士点头:“将军的消息很准啊。”
青龙道:“小弟心中有个想法,兄台可想听?”
高力士停下嘴抬头看他。
青龙道:“兄台可派出得力之人在这道州查访,想这民女之中必有合陛下之意的。也比王侯公卿进献来的广泛。”
高力士连连点头:“我本想海选后无合意的自己再去查访,小弟你的主意甚是妙,省去我不必要的舟车劳顿,喝茶。”
八翼青龙为何有此意见。原来益算星君早将天帝命杏花仙子下凡历劫,助他一臂之力的事说与他知,不与高力士出这个法子,怎么将杏花仙子带到玄宗身边,临到用时,再想办法可就大费周折了。
二人又聊些其他事,拜别。
高力士办事效率极高,第二日来到宫中就在他掌管的内侍省、掖廷局、宫闱局中挑选得力太监数十人封花鸟使,专门去民间探访美女。
宫中海选继续,封了花鸟使的太监们也倾巢出动了。
这一去,出了宫的太监人人怀揣宫廷密诏,到了一地听说谁家有美艳女子,直接登门拜访。说是拜访实是虎狼入室,哪管待字闺中还是初为人妻,不看门第,不分贵贱,一律登记造册。明确告知,哪日听宣必须送入当地府衙中参加初选,否则全家杖毙。一时间搅得民间民怨沸腾。
有诗为证:天宝年中花鸟使,撩花狎鸟含春思。
满怀墨诏求嫔御,走上高楼半酣醉。
醉酣直入卿士家,闺闱不得偷回避,
良人顾妾心死别,小女呼爷血垂泪。
十中有一得更衣,永配深宫作宫婢。
这恐怕也不是高力士的本意,经是好经,歪嘴和尚念出来就全乱了套。高力士给花鸟使的任务可不是如此,人家女儿已嫁为人妻的,你也登记入册不是胡来又是什么,稍有不从的不是棍棒加身就是刀斧在头的,焉能不让百姓惊恐怨恨。这些花鸟使,借此机会都发了一笔横财,可给个玄宗头上扣顶什么帽子,不问也知。
民间不少家庭的女儿,有为了躲避入宫而提前毁了容貌的,有听说花鸟使到了本地就连夜逃难的。有家财殷实的愿意自家女儿参选的就不说了,不愿意的自少不了花费打点,以避灾祸。一时闹得是不少人家妻离子散,家财散尽,如同遇到天灾。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想来此番情形的出现也与天枢星君断了唐朝的仙契线有关。
果不出所料,海选上来的女子,玄宗一个没看上,只挑了一些替换年老的宫女,其余都遣送回府。
月余,有个花鸟使名叫海明的,折子从岭南道高州最先递上。这当然是益算星君和八翼青龙的杰作了,简单至极。随后几日益州和再远一些的泉州等地的折子也相继传到。
为什么岭南高州折子先到,其实也和高力士有关。他就是岭南高州良德霞洞堡人士。里面有啥私情吗?当然,益算星君和八翼青龙的功课是做到家了,一切运作早在几年前就开始了。
花鸟使海明是高力士家乡送过来的小厮,机警聪明,到了宫中多受高力士照顾。安排花鸟使外出寻找,他当然借此机会要回家乡看看,和高力士一说,哪有不同意一说。
岭南路途遥远,这海明本来就是不眠不歇也不会这么快,还是八翼青龙做法。海明离京一启程,青龙就一路暗暗跟随,只要是大路人烟稀少之地,青龙就为他做法缩地,那马儿跑不了多远就来到下一个驿站。海明不知所以,还以为自己马力脚程快的原因。尤其是走水道,常人本就对水路迷失距离感,青龙在水路做法更让他浑然不觉,在加上风送一程,七拐八绕的八天水程往往三天就到,让海明觉得一路顺风顺水,毫无阻隔。
到了岭南家乡,海明先回了玉林老家。探家后他当然要去当地府州衙门报道,讲明来意。各府州衙门早从宫中传来的公文中知道民选一事,自是安排下面人手多加探访,谁家女儿漂亮,多才多艺更是探访的一清二楚。花鸟使的职责就是亲自登门,详加核实,管你愿意不愿,只要觉得是够得上标准的,一律登记造册。
天宫阆苑中,花姑率众仙子和杏花仙子依依惜别。此般下凡,是多么的不情愿。虽不是凡人,省了忘情水,免了六道轮回之苦。可下凡前和阆苑众仙告别,也是哭的肿眼胖脸,依依不舍。在众仙子护送下降临尘世,但降世后三天来闭目不争。自是对天命无畏的抗争,也是因不能肿着眼睛面对凡尘。但她此番来终究是要了结情劫,完成天命。本还想乞求留些法力,最后也被益算星君无情的尽数封印。最后还是花姑,千叮咛万嘱咐的送了她最后一程,亲自擦干她的眼泪,还她本来的清秀面容。
蜀地,是一个从不缺乏传奇的地方,不时的有花鸟虫兽虹化飞升,也时常有背负着天命的神仙下界渡劫。
十三年前,天府之国的蜀州司户参军杨玄琰家。叶氏第三胎已孕13个月,依然不见动静。四乡八邻的议论纷纷,杨家人上下也都惴惴不安,不知迟迟不生的会是个什么精灵古怪。
在一个天朗气清的清晨,突天降霞光,屋内满室异香,非檀非花,室外鸟鸣清脆,绕屋翻飞,三日不绝。
叶氏痛苦中终诞一女,担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下,然而接连三日小丫头闭目不睁。叶氏心急如焚,强撑起身子虔心焚香祷告。当夜得梦,一手戴玉镯仙女飘入,轻舒兰花指在小女眉间拭拂两圈。惊醒间急看襁褓中的爱女。丫头眼睛睁开了,虽是夜间,确似点漆般黑亮,柔嫩肌肤慢慢变得如白玉样滋润。不哭不闹透着那么一股不同凡响。
杨家上下啧啧称奇中如获至宝,捧为明珠。因梦中仙女手带玉镯拭拂小女双眼,特取名叫玉环。
仙子就是有仙根,即使被封印法力处处也显露出与众不同。自幼经史典籍一学就会,音律歌舞,一点就透。尤其是抚琴,琴声一起,闻者乐而忘忧。后其父任上亡,乖巧聪慧的小玉环同两个姐姐一起被叔叔河南府士曹杨玄珪带走抚养,一年前至岭南容州任职。
这当然是益算星君的安排,只是河南府士曹转任容州判官,益算星君和八翼青龙暗中可没少使劲。两地相隔甚远,八竿子打不着,一个官员的转任谈何容易。但这在二位神君的巧妙策划下,杨玄珪还是如期上任,玉环也随着来到容州。
杨玄珪家的几个女儿都生的容貌俏丽,知书达理,在加上杨玄珪官至容州判官,在地方上也算是官宦人家,刚到任上门提亲者就络绎不绝。只是女儿们都年纪尚小,就都按当地人习俗提了娃娃亲,只有玉环,杨玄珪不愿过早允诺,一心要给她找个好人家,以慰过早离世的兄长。
这玉环幼年出生时的奇异景象,早被传的神乎其神,杨玄珪觉得自己并没有广为宣传,如何这人生地不熟的人们知道他家小女的情况,他都觉得诧异,可也无从追查。海明来到玉林,当然被知道传说的地方官员报给他,登门一见应是自然。
走访了几处后,轮到容州,容州离玉林并不远,海明在玉林官员陪同下亲赴容州,到了后即被杨玄珪领到家中。
杨玄珪知道人家来所为何事。常年在仕途中,天子采选民女,以他的官职还不能直接具疏上表,花鸟使前来,他心底深处还真觉得是一个机会。可杨玄珪因玉环年幼,能不能被花鸟使看上,他心里可没底。如果被选上,带给小玉环的人生将是什么样,他更不敢想象。身为朝廷官员,却也无法拒绝,唯一和寻常百姓家不一样的是,多少还有些尊严罢了。
进了杨玄珪家,海明别的没看,先是被他家中的景色迷住了,园中假山林立,曲水连环,树木葱绿,四时鲜花,吐艳争香。回廊暗窗,在树影下错落迷离,紧靠一眼泉水旁的一个小院子内,正巧几个女儿跟着乐师在习练琵琶,悦耳的音声在院中环绕,一切都是那么明丽欢快。
海明随着杨玄珪走近,在回廊暗窗前停下脚步,透过暗窗,往里一看,弹奏琵琶的一个女儿正端坐在石凳之上,虽看不出身高,可入眼就觉得女儿骨肉匀称,阳光明媚。一双小小的玉手,上下翻飞,把个琵琶弹得是声如裂锦,灿若云霞,听者的心境都随之婉转,乐而忘忧。身边还有几个女儿在旁听,可与正弹琵琶的女儿相比,无论是容貌还是身上所散发出来不可方物的气质,明显落于下风。
如此阳光少女,海明都没进院子,就连连点头,拦着请他入院的杨玄珪退了出去,当问清那女儿正是传说中的小玉环时,当时就要了生辰八字记录在册。这可是海明走了许多家第一个让他看上眼的女儿。
又访了许多家,海明再也没有入眼的,其实都是青龙神君做的手脚,既然要突出小玉环,又岂能让其他家女儿抢了风头。
出来这么长时间,海明既然已有了目标,这办事干练得力的好名声可不能落于其他人下风,所以赶快拟了折子,命快马报给高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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