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睡一屋、不同床,俩老人惊醒,老头问道“怎么了孩子?”
修缘回头“没事,刚才做了一噩梦。”
俩老人都起床,发现天快亮了,一阵忙活,老头对修缘道“孩子,你在家跟老婆子待着,我去拉木头。”
修缘喊了一声“爹”,笑道“我陪你去。”
这声“爹”叫的老头心头一颤,这个字等了快一辈子了,终于有人这么叫了,老头红着眼道“好好、我的好天赐。”
老头姓尚、尚清河,一老一少出门,尚天赐看到老牛,跑过去抱了抱牛头,牵了过来、一旁牛车他看都没看,与老爹套好车,老头坐车上。
离家不远、进了山,尚天赐拿起大斧子“砰砰砰”,今年才九岁,力气却比老头大的多,他变成了砍树主力。
一车木材装上,老头话特别多,一路走来,来到镇上,太阳刚好照在镇头,老头指着那三个大字道“孩子,这里便是五柳店了。”
尚天赐问道“爹,勤学书院怎么走?”
尚清河指道“出西路、三里地就到,我儿想上学吗?”
“不,我就想去看看。”
尚清河拍了拍儿子肩头,点点头没说话,爷俩来到早市,早市人不多,摊子也不多,牵牛车来到南边角落里。
一抖旱烟的驼背老头笑道“来了。”
尚清河道“赵老头早。”
赵老头是个卖菜的,两个框子里,青菜、白菜,糖萝卜、胡萝卜,他扫了一眼尚天赐,有些惊讶却没说什么。
不多一会儿,又一老头子,比这俩老头年轻一点,担两桶醋,笑呵呵打招呼道“赵老哥早,尚哥早。”
俩老头笑着回应,卖醋这人姓乔,乔老头打量了几下尚天赐,笑眯眯的走过来问道“这是谁家的小伙子?”
尚清河一脸灿烂,摸摸不多的胡子,大声道“我儿子。”这口气说的硬气,天赐看到老爹的眼睛又红了。
赵、乔老头一脸的惊讶,跟着卖木头的老头一起处了好几十年,三者关系不错,都知道老尚家老婆子是棵“铁树”,根本生不了娃,老尚要比他婆娘大十来岁。
尚清河娶了前房,也没给他留下种,病死了,现在这老婆自小就是瘸子,介绍人还是赵老头,可谁知道造化弄人,俩人结婚二十多年了,没后。这是老尚头的心病,但他对那瘸腿老婆不错,抓药、请郎中,庙里问神仙,可以说什么法子都试了,最后只能认命。
猛不丢!这么大一儿子,俩老头有些反应过慢,耳朵不背、都听到了,可有些接受不了,太过突然了,哥俩这幅表情,看在尚清河眼里有些生气。
怎么的,就允许你们有后啊,语气中带了些怨,冷哼道“我有儿子你们不高兴吗?”
“哈哈哈看你说的...哈哈哈”
俩老头叫声中的喜悦不言而喻,都为老兄弟感到高兴,快步来到尚天赐身边,摸来摸去、可以说浑身摸了个便,实在是太激动。
激动过后,俩老人来到自己货物面前,时不时看看尚天赐,看了一会儿,赵老头一拍大腿道“今早也没啥人,老尚咱们去你家坐坐如何?”
乔老头附和道“对啊,尚哥、咱哥仨很久没有一起坐坐了。”
尚清河心中郁闷早就被欢乐冲散了,瞪眼道“光去坐坐吗?”
赵老头笑骂道“这么大人了,能要点脸不?”
尚清河一笑,摸儿子后脑勺道“你跟两位叔叔先去咱家,我去买点东西。”
乔老头笑道“醋有了啊,还买什么?”
赵老头红着脸,看起来很吃力、将框子搬上牛车,拍拍手道“就吃醋啊,怎么着也得有八大碗。”
几人走出早市,尚清河与他们分开,刚出镇子、尚天赐道“赵叔,乔叔,你俩上车,路还远着了。”
俩老头也不矫情,话也有些多,你一问、我一问,尚天赐不怎么爱说话,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往事一字未提,最后俩老头一对视,心底一叹,觉得这孩子可能脑子里的毛病吧,也就不说话了,不过俩人都打心底为老兄弟高兴。
镇上、尚清河从一家门口走来,一脸的沮丧,可是一想到儿子,脸上又高兴了起来,走过两道巷口,来到胡同、站在一家门口敲了敲门。
门内一个青年人问道“谁啊?”
尚清河脸上表情抽了抽,长出一口气道“是我。”
“你是谁?”
“我、你大伯。”
青年人语气不耐烦道“哪个大伯?”
“尚清河。”
门从里面打开,面相与尚清河三分相似,二十多岁,青年人名叫尚进,是尚清河三弟家的老二,他语气不亲、也不冷道“来我家有事吗?”
尚清河抬步就进,问道“你爹在家吗?”
“他去学院了。”尚进跟在后面,脸上有些不情愿。
“那你娘呢?”
“在西房。”
尚清河直奔西方,尚进问道“大伯,喝水不?”
“不了。”
“那好,你跟我娘聊,我去忙了。”
尚清河一声“嗯”,掀起门帘走了进去,看见皮椅上坐的妇女,挺富态的,穿着不鲜明、却很大方。
妇女看见有人进来,起身道“大哥,你咋来了、快坐。”说着,便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
尚清河接了茶杯,没坐,弟媳妇笑道“大哥,你坐啊。”
“你也坐。”
弟媳妇笑道“你这当大哥的不坐,哪有弟媳妇坐的道理。”
尚清河坐下,喝了一口水,几句没营养的话聊着,弟媳妇看出他有心事,问道“大哥,有啥事吗?”
尚清河长出一口气,又喝一口水,放下茶杯道“老三家的,我...我...我...”
我了半天,后面话也没说出来,弟媳妇笑道“看把你还给难住了,啥事你说,咱们一家人、没什么张不开嘴的。”
尚清河再次长出一口气,坐直身子道“我有儿子了。”
老三媳妇惊讶道“啥、啥、你说啥?”
尚清河道“我捡了个孩子...”,将儿子尚天赐这几天的情况说了一下。
老三媳妇听了后,叹息一声道“唉!大哥,那孩子怪可怜的,有个傻儿子也比没有强。”
“我儿子不傻。”尚清河怒道。
老三媳妇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急忙笑呵呵赔礼道歉,尚清河只是一时之气,知道她是无心的,他何尝不知天赐有点傻,对过去一点都不知的娃...现在可已是他心头肉。
“唉!...”摆摆手道“老三家的?”
“嗯,大哥你说。”
尚清河咬了咬嘴皮道“这么跟你说吧,我是来借钱的。”
老三媳妇点头“嗯,多少?”
尚清河站起来道“十两银子有没有?”
十两银子比他来说已经很多了,但他知道老三家能拿的出来,兄弟六人、刚去的是老四家,本来以为能借到的,却吃了一肚子憋,他也知道老四说的是好话,可他就不爱听,自己是老了,儿子是傻了点,怎么了...那是我儿子,最后老四给钱、不要了,大吼几句出门的。
老三媳妇拳头放在嘴边,点点头、转身走向柜子,边取钱边道“大哥,我这里只有八两。”
八两银子放桌上,倒了一杯茶道“大哥,你先坐着,我去老二那里找二两。”
尚清河起身道“不用了,那孩子瞧不起我。”
老三媳妇知道这事,只能无奈笑笑“就算瞧不起,你也是他亲大伯。”
尚清河拿起银子道“这钱、我只能一点一点还你了。”
“大哥,看你说的,就当我给孩子的见面礼了。”
“不行,我说了是借你的。”
老三媳妇笑道“好好好,借的借的,你还、要你还。”
“那我走了。”
尚清河刚出门,听见弟媳妇道“大哥,等等我。”
老三媳妇出来时,胳膊上挽一提包,笑道“我去看看侄子。”
尚清河泪花闪闪,点头哽咽一声“嗯”,低着头走在前面,二人出门、朝家走去。
出镇时、遇到老四、老五家大儿子,老六一家子,老二媳妇、跟她孙女,尚清河又是泪在眼中打转。
老四是个八字胡,肉墩墩的身子、个头最矮,看起来很有喜感,笑道“老大。”
尚清河瞪了他一眼,笑道“大家都在啊。”
一个女孩子声音从身后传来,调皮道“大伯,您老又年轻了。”
一只胳膊揽住尚清河,微胖丫头,大眼睛闪闪、圆圆的脸蛋,穿着时髦,古灵精怪、十七**岁,一头齐肩发,初一看不咋滴,越看越耐看,她便是老四家大丫头,尚小兰。
几个长辈最怕她三叔,最亲大伯,尚清河可以给任何人发火,对这丫头却无办法。笑道“小懒啊、今天咋没去书院?”
尚小兰斜着眼睛看大伯,嘴里哼哼道“再叫我小懒,拔光你胡子。”吐吐舌头笑道“我已经长大了啊。”
跟个快乐的小鸟似的,拍拍手道“今天没我课。”亲了一口大伯,转身对赶驴的伙计道“小阳坡,我大伯家。”
驴车上吃喝与礼物,尚清河知道这些都是弟弟们的心意,又把老头感动了一把,本来他也住在镇上,家里一瘸腿老婆,有点积蓄就为了操心后代的事...没攒下多少,眼看着弟弟们越来越富裕,他的日子比较紧,弟弟想帮他,可他觉得自己不可怜,不需要那样,说白了就是倔老头一个,觉得差距越来越大时,搬家了。
尚小兰挽着大伯的胳膊,有说有笑、时不时还嫌弃他走的慢,老四、尚清溪,时不时过来骂一句“四丫头。”
人多热闹,心情不错,本来有些远的路程,今天尚清河觉得很快就到了。
尚小兰,领俩弟弟、一妹妹,快步跑到门前大喊“大娘,大娘你家来人了,来客人了。”大笑着跑了进去。
“砰、砰”
院中响起砍柴、木棒滚落声,赵、乔两老头一脸的震惊,眼前尚天赐挥舞劈斧“砰”,赵老头笑道“都说男过十二有夺父之力,你看看尚家这小子。”
乔老头一看老赵那色眯眯、红扑扑的眼神,就知道老哥哥的心思,戏弄道“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