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何说起?”
修缘道“这是障眼法吧?”
道人手中出现锤子,敲他头顶“这是大神通。”
“啊呀...”
“你信不信我能弄死你?”修缘干瞪眼道。
道人摇摇头,望向天边眉头一皱,回过头来道“不信,咱们该走了。”
“去哪里?”
道人没管姐弟俩,手中提着小黑人,慢慢迈步,修百顺看向弟弟“怎么办?”
修缘没有说话,转身来到屋中,发现黑脸少年就像死了很久很久的人、都快干了,将桌上食物打包,快步走出门,牵来老牛,套上车。
这一段时间修百顺站在门口没动,修缘收拾好,招呼道“走啊。”
修百顺道“死人的东西你都敢拿?”
“死人又不吃饭。”
两人刚走出门,道人便出现眼前,问道“想好了没?”
修缘道“你到底是谁?”
“人。”
“我在认真问,你能不能正经回答。”
“别人都叫我糊涂道人,至于我是谁对你俩来说重要吗?”
修缘道“当然重要。”
“重在哪点?”
“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道人笑了笑,走过来摸摸他头顶“坏人。”
“不像。”
“那我就是好人。”
“不是。”
道人问道“不像也不是,那你说我是什么人?”
“老妖怪。”
道人点头“嗯,你说的对,就是老妖怪。”
“可为什么要我们跟你走?”
道人抽出身后拂尘一甩,转身指着天边道“那就得看你们了。”
“看什么。”
“愿不愿意跟我走。”
修缘思考了半天,发现这人不是一般的怪,透着神奇与邪乎,可又有种可信感我,问道“你不会吃了我们吧?”
“我说不会,你信吗?”
“我信。”
“那就跟我走好了。”
道人头前迈步,修缘牵牛跟上,修百顺悄悄问道“真跟他走?”
“不然怎么办?”
“这样好吗?”
修缘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道“跟去看看。”
出了村口,眼前出现一道门,破烂的木门,道人站在门前道“此一去就是天边,没有路可回头。”
修缘回头一看,脚下路还在,不知他为什么会这么说,问道“能去五柳店吗?”
“去那里干什么?”
“我想见一个人。”
道人很久没说话,随手一指,手指出又出现一道门,对修缘道“穿过这道门就到。”
“真的?”
“何不走过去看看?”
修缘推开门,眼前一条路,除了这路什么都没有,荒凉无比,他牵着牛车来到走上路,回头一看,那道门还在,却不见姐姐与道人。
修缘急了,快步来到门口时,这道门突然不见了,听见脚步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左右一看,自己与老牛站在大街上,车辆还在,一车碎石。
这一切都太过梦幻,修缘脑中空白一片,愣了半天,直到有人撞了他一下,修缘往后退一步,听见那人道“穷鬼一个。”
修缘揉揉眼睛,听见一小女孩笑道“叔叔,你看牵牛车的那娃穿着很怪。”
直到天黑后,修缘才反应过来,这一切不是梦,街道行人稀少,繁星点亮夜空时,灯火照亮街道,他蹲在地上哭了,哭的很伤心,却没发出任何声音,不知何时,老牛一走、修缘手中的缰绳一紧。
秋风过街时、很冷,路人的眼神很陌生、陌生的太过无情,看见修缘就是看见牲口无异。
修缘泪水打湿了双臂,他缩着身子抱住老牛的前蹄,感觉一丝温暖,脸蛋挨着牛腿,眼中泪水顺着牛腿,落在地上,泪眼朦胧中他看见地面湿了。
湿了的不止地面、还有心,波涛汹涌的汪洋,那是眼中流不尽的泪。慌乱迷失的少年,手足无措、静静躺在水中,一直沉、沉在虚无处,没有味道的水、空无一物,找不到、就连感觉都没有,没有的不仅仅是感觉,他已找不到自己。
自己又是谁?是我吗?我是谁?没有感觉的答案,当然是不知道,身在何处?处在何地?地又在哪里?那里又是哪里?没有方向、方向是什么?是否是选择,当选择没有目标时、也是不知道,道在哪里呢?还是找不到,姐姐不见了,为何不见了...
不见是不是失去了,为何会失去,去的那么突然,突然的让人可怕,怕在麻木...渐渐的...渐渐的...麻木了,麻木了感知,感知不见了,感知、内心的参照,参照失去了...去的很急,急的突然,突然的接受不了,可是泪还在流。
泪有温度、划脸无痕,落在地上摔碎了,泪碎的声音那么响,雷霆霹雳般的轰鸣,使人快要窒息。
“姐姐、你在哪里...”
声音轻轻的,轻轻的、像是熟睡的孩子梦呓般,修缘抱紧老牛的前腿,睡着了...
冷冷的夜,冷冷风,吹着浑身冰冷的少年,少年躺在泪水中,一夜的冰冷、一夜的梦,就连梦里也很冷,冷的人心发抖、身在颤。
清早的晨风叫醒了早起的人,一拉木车的老头,他像老牛一样,屁股撅得高高的,紧咬的牙关、就像卯足的力气,老头看到街道边上一牛车,拉车的牛,牛蹄下一个孩子。
老头放下身后车,快步跑了过来,他跑得很急,平坦的路面,颤抖的老腿、差点摔倒,来到孩子身边,发现还有呼吸,擦了擦额头冷汗,抱起缩成一团的孩子。
老头脸上是激动的,大喊道“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我可怜的孩子、咱们回家。”
老头抱着孩子,牵着牛、牛拉着车,走到太阳出来,到家了,篱笆门墙、院中一石碾子,碾子旁一颗枣树,枣树后面两间房。
老头激动道“老婆子快来啊,快点出来。”
一老婆子声音道“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回来了,我回来了,快烧水。”
一瘸腿的妇女从房中走出来“烧水干什么?”
突然一声惊喝,嗓门还挺大“哪来的孩子。”
老头抱着孩子进屋,一段路抱的老头有些吃力,把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对一脸吃惊的老婆子道“快去烧水啊。”
老婆子这才反应过来,问道“哪来的孩子?”
老头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缩着的娃,指着门外道“出去说。”
俩老人来到碾子旁,老婆子道“哪来的孩子啊?”
老头指着天上道“捡来的。”
“捡来的?”
老头蹲下来,擦了把额头汗水,长出一口气道“我刚拉着车进镇子,就看见一牛车。”他起身指了外面那头大肥牛。
长出几口气,蹲下来道“我就看见缩在牛蹄下的孩子,把我吓坏了,我以为孩子被牛踩死了,跑过去一看,才发现那娃娃睡着了。”
老婆子蹲下身子道“你就抱来了?”
“对啊,我就抱来了,多可怜的娃啊,后秋了、天气凉躺了一夜,娃儿身子又那么单薄,我不抱来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娃儿躺在冰冷的地上吧?”
“唉!你抱他来干什么啊?”
老头起身道“你这老婆子怎么说话呢?抱来让孩子暖和暖和,我还能干什么。”
“那孩子没有家啊?他家大人呢?”
老头蹲下来,叹息一声“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啊...”
“我怎么了。”
老婆子道“也没啥,等孩子醒来了问吧。”
老头起身道“嗯,你快去烧水,我去杀鸡。”
“杀鸡干什么?”
“给孩子暖暖身子。”老头说着就走。
老婆子起身,瘸腿连连,堵在老头身前道“咱家就两只鸡,你杀了拿什么过年啊?”
“你这婆娘真是的,过年还早,就一只鸡。”
“不是我小气,咱家日子紧的很,那鸡得留着下蛋。”
老头无语道“两只下蛋鸡了。”
“鸡蛋得换钱啊。”
“你这死婆娘,没钱怕啥,咱俩都快走到头了,一辈子也没多少钱,万一这孩子...”
老太婆知道男人的心思,嘴巴一抿,有些难过,“唉”一声道“那你杀吧。”
老头拍着老婆肩头也是一声“唉”、“也没啥,鸡没了咱们明年再养,唉...就当结点善缘。”
老婆子摸了一把眼角泪轻轻“嗯”一声,慢慢走近灶房,不一会烟囱里冒起烟,炊烟缈缈向天升,老牛抬头望着炊烟“哞”一声,拉着车慢慢走两步,停下来又“哞”了一声。
屋中修缘睁开眼,眼中一片空洞,望着屋顶,其实什么也没看见,不知过了多久,耳旁一个声音轻轻道“孩子、你醒了?”
修缘没有说话,老汉试试他额头,走出屋子,又过了一会儿,一碗鸡汤、很多肉,老头坐在床边轻轻推了一下修缘笑道“孩子,来吃饭了。”
修缘没有任何回应,老头给他嘴里喂了几勺鸡汤,鸡汤从嘴角流出来,老头粗糙的手,赶紧擦擦,不知不觉天黑了。
第二天、老头找来郎中,郎中查看了半天,也没发现这孩子有任何毛病,束手无策的郎中一声叹息,唤来俩老人长长的叹息。
第三天...老头出门打听孩子的家人,晚上回来,俩老人看着床上的孩子,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又是几声叹息。
第四天...老头去了庙里,请来了神仙、做做法,孩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晚上、俩老人看着床上孩子,二老抱在一起痛哭一场。
第五天清早,老头跪在院中,又是一场痛哭,老太婆站在门上一个劲的抹泪,老头哭声停,头叩在地上,慢慢起来,擦干眼角的泪。
慢慢转身,“咦”声音轻轻的,看见老婆子身后一个孩子,他又“咦”一声,揉揉眼睛,再次看去,发现这孩子正一脸微笑的看着他。
老头立马笑了,快步走过来,吓得老婆子一躲,这一回头直接将老婆子吓得栽倒在地。
“孩子、孩子、我的好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老头抱着修缘泪流双行,老婆子起身站在老头身后抹眼泪,修缘抬手擦着老头脸上泪道“你们别哭了,我好好的。”
俩老人又是一惊,再次哭了起来,他们哭了、修缘也哭了,三个人哭了很久,断断续续的泣啼、泪是温暖的,修缘笑了,很开心,俩老人也笑了,很喜悦。
俩老一少,红着眼睛、说说笑笑,修缘没有告诉他俩自己的名字,也没有提起自己的姐姐,老头给他起名叫“天赐。”
没有生养的老人,有了儿子,失去亲人的修缘,有了爹娘,一家人有说不完的话,聊了一天一夜,三个人都累了,便睡了。
临近黎明,天色正是漆黑时刻,修缘怒叫“你果然是个骗子。”,从床上跳起来,身上带着被子,冷冷的望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