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我走了一年多了,熟的很,周边有什么施工,拆迁,又新开了家什么店面,一清二楚。我很享受这段时间,路途较长的缘故,让我可以思考很多问题,也许只是心里的小心结。
耳边汽笛的声响越来越淡,逐渐归位宁静,走到后面,听到的还是卖废品的偏多,他们瞪着人力三轮,纯靠嗓子喊,很朴素的法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附近多出了一个垃圾场,恶臭味让我不得不绕道走。慢慢,也快到家了。
老旧的闸北区,生活在这里的人,多数都是外省的进城来打工的,素质低下,穿着略显不堪,行走在街上,人们避而远之。一点儿都体现不出上海这个大城市的风范,毕竟,这里离中心区太远了。
估计走了四公里,才到家。
“妈,我回来了。”
透过沾满了油烟污渍的窗栏,那个女人正低头洗着掰好的一片片包菜。她听到我来了。
“我们家的薇回来啦!”妈草率地把手冲了下,往围裙上一抹,给我开了门。
那门大概是生锈了,“吱嘎”地声被拖得老长。我随手把书包丢到椅子上,准备上楼。
“吃完饭自己拿上去,就不能学点好习惯?”
我们家住的是一个两层的简单居室,楼下厨房,楼上卧室。
上了楼,整个房间全是烟雾,呛的我都透不过气。
“喂!”我从雾里找到了坐在电脑前面无所事事的他。
他停住了抖腿,手轻轻挥动,这才看清了脸。“没大没小,不知道叫爸啊!”
“我让你别抽烟了。”我径直走到他跟前,当着面掐掉了他嘴上还燃着的烟。“别误会啊,我可没担心你的身体。”
“你!谁让你动我的烟!”
“哼,我是怕这屋子被你点着了。”说完,我直接走进自己房间。
“我就不明白了,我跟你妈生的是女孩儿们吗?这暴脾气是跟谁学的?”
“你以后再抽烟,我脾气更爆你信不信!”
“看你是欠揍……”
老妈这时跑上了楼,我们的争吵声也确实太大了。“好了好了,不要吵了,都下去吃饭吧。”
“妈,你倒是看看他呀,整天都这样。我们老师说了,吸二手烟更有害健康,怕是什么时候我比你们先死。”
“小薇!你说什么呢,快把这话收回去。”她突然激动,解下了围裙,往我身上甩,虽然说一点儿也不疼。
“自从生了你就没几天好日子过过。”
“别争了,都来吃饭。”
“好好,吃饭要紧,哎哟,屁股坐的都麻了。”那男人深了一个大懒腰,衣服被撑开,肚子的赘肉就这么袒露无疑。
见老妈已经准备下楼,我赶紧抢在她前面。
“薇薇,你这么着急吃饭?”
“我不要跟那个秃头走一块儿。”
“你是不是找打!你想气死我啊!”难听的烟熏腔,真是受不了。
没多少功夫,楼下便已经布置得有条不紊。虽然环境只能用糟糕形容,旁边的墙壁掉了一大半的粉末,灰水泥看得一清二楚。
可依旧不能挡不住老妈贤惠的光芒。朴素的圆形餐桌上,四菜一汤,碗筷统一地摆放整齐了,冒着热气的米饭,在劳累之后变得尤为治愈内心。
“妈妈真棒,每次做饭都好吃!”我已经忍不住开始动筷了。
“你,慢慢吃啊,别噎着。”
只有那男人,看了我一眼,一副瞧不起谁的模样,“也就吃个饭,摆成这样给谁看啊,又不是在餐厅。”
“那是因为你粗俗!”我趁着中途消化的功夫说了句。
“哦,就你妈活得精致,可不是嘛,人家以前在餐厅做过服务员,也算知道点。”
我看着老妈在一旁沉默不说话,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你爱吃不吃!”说着,夹了一块儿肉到妈妈的碗里。
他好像没有理会我在说话,只管他自己说,“我记得那时候,我才,额,大概二十出头吧,在一家西餐厅……”
“瞎说,都快三十了。”妈突然跟了句,我在一边感到莫名其妙。
“没有吧,那时我有那么老吗?”
“你还好意思说啊。”
他笑了起来,嘴巴咧得老大,我知道这时候得回避了,不然看到他那两颗黑黄的门牙,我非得吐了不可。
“那有什么,那可是我第一次遇见你……”气氛突然变得温和了好多,“你是餐厅的服务员,我没有忘记,你当时穿着一身黑色,还打了个小领结,递给我菜单,然后还说……”他还故意清了清嗓子:“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
一旁的老妈捂住嘴在偷笑,“别光说我啊,怎么不说你自己?”
“哎?说来听听。”我突然对此感兴趣了。
“你个丫头别插话。”
“老肖,你知道你有多搞笑吗?我给我模仿一下啊。额哼哼:‘服务员,给我一双筷子!’,天哪,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应你,对对对,就是现在这个,你就这样子看着我。”
“我那不是用不惯刀叉吗!”
“不用筷子是西餐厅的礼仪,你懂不懂啊。还有啊,我记得特别清楚,你点了一份牛排,你说那肉特别硬,切不动。”老妈笑着看向了我,“薇薇,你猜最后你爸怎么做?”
“他怎么了?”
“他,就把旁边点缀的两颗小花菜,沾着酱汁吃掉了……”
“哈哈哈哈,哎哟,我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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