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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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母女二人的性命皆为薛帅所救,然他却为逆臣贼子所害。引月本是薛帅门下弟子称号,而雁门关也是他此生最大的执念,我为你取此名,便是要你继承薛帅遗志,自乱臣贼子手中拿回雁门关,替薛帅而活。

——娘亲……娘亲此生最为愧对薛帅,也愧对昔年雁门关战死的数万将士。这雁门关是他们毕生最为牵挂之处,所以在为娘的心里……这雁门关,比什么都重要,包括阿月你,你明白吗?

——……引月,要听渠帅的话,将来助她将雁门关收回……咳咳,没能手刃安禄山,我真是无颜去见薛帅啊……

——薛帅、薛帅、薛帅。

——雁门关、雁门关、雁门关。

……

雁引月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梦魇仿佛重重迷雾纠缠在她的周身。黑暗压得她喘不过气,却偏偏怎么也挣不脱醒不来。

……就这样再也醒不来,大概也没什么不好吧?反正……苍云堡也已经找不到了,那她从小就被人强行灌输的人生目的是不是也可以随之放下了?

雁门关彻底沦丧安贼之手长达十余年,苍云军空有以一当十、坚不可摧的战力,却因为无有朝廷军饷供给,加之朝廷默许,始终无法将雁门关自安禄山手中收回。

直到天宝十四年,安禄山举兵造反。苍云军在长孙忘情的带领下,趁着范阳兵和狼牙军攻破洛阳,一心攻往西京长安无暇后顾之际,方才收回雁门关——尽管这时候雁门的存亡对于朝廷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但是苍云军此举,从来就不是为了李唐皇室,更不是为了李隆基,而是为了数十年前血染沙场的薛帅以及无辜枉死的数万弟兄……

雁引月生平学会的第一个词不是寻常孩童常说的妈妈,也不是爹爹,而是薛帅,其次便是雁门关,之后才是娘亲,所以早在她懂事之前,她便知道,雁门不复,她便是死都不能甘心。

所以刚收复雁门关的时候,她比谁都高兴,连续好几天夜里都是偷偷溜去关外古战场,在薛帅阵亡之处铺开运筹帷幄·幕,一坐便是一夜。

不过雁引月不知道的是,她的举动长孙忘情他们其实都知道。不过他们也知道她几乎完全继承了她娘对于雁门关的执念——虽然他们始终不曾明白,薛帅的死明明跟雁引月的娘没有多大关系,为何她会有丝毫不输他们的执念——加之如今尚未入冬,温度并不算十分低,枕戈待旦的日子她都能习惯,更何况只是宿在野外。

雁引月那一日也是如常来到关外过夜。然而半夜她自帐篷中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外面不知何时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就连温度也比往常低了很多,就算习武之人不畏寒暑,可她毕竟身体好,黑甲之下只有一件单衣,加之这温度又是在睡梦中骤降,难免有些受寒着凉。

她起初没怎么在意,自小在军营长大,莫说只是生病着凉,便是受了伤,只要不危及生命,那便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关外大雪的样子,再加上脑袋因为生病而有些昏昏沉沉,所以就算景物似乎跟下雪前有了很大的差别,她也未曾多想。

直到穿过雁门关,来到记忆里应该是苍云堡的位置。

恢弘雄伟的建筑已然消失不见,唯余一片覆着白雪的苍茫山林,静默不语。

她当时……她当时好像根本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管不顾地仅着一件单衣、拖着病体在山林中寻了四五日,最终一无所获。

雪一直没有停。

找不到苍云堡,见不到往昔荣辱与共的同袍,雁引月仿佛瞬间失去人生意义,万念俱灰地任由纷纷扬扬的大雪将她覆盖。

听说人在临死前会想到执念最深之事,所以、她这是要死了吧……

——娘,雁门关,渠帅已经收回了,安贼也已死于安庆绪之手,薛帅大仇得报,我、我可以去见您了吗?

——地府,应该不会这么累了吧……

思及此,雁引月正要放任自己的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突然有道声音穿透黑暗而来,直抵耳际:“平大夫,麻烦您来瞧一眼,这位姑娘眉头皱得厉害,是不是有何不妥之处?”

话音未落,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覆额前,仿佛想要为她抚平眉间的褶皱,那道声音也倏然拉近:“莫怕,平大夫医术高超,你不会有事的,要坚持住啊。”

语气轻柔温和得让人眷恋。

……那就、那就还是不要就这么死了吧。

雁引月迷迷糊糊地想着。

——当然跟这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只是……只是觉得、如果不搞清楚苍云堡为什么不见了,就算去见娘亲,恐怕也没办法交待来着。

*

因为冻伤严重,就算有平一指的精心治疗,雁引月还是昏迷了好几日。

她虽然醒不过来,不过从军多年的习惯让她勉强保留了几分意识,所以她知道除了那日那个极其温柔的声音,还有其他人常常在她身边出现。一个是带着一身药味的大夫,应该便是那位平大夫了,一个是语气轻佻的风流浪子,还有一个……明明是一身剑气冰雪般冰冷煞人杀神,偏偏语气却比所有人都要迫切,就算她昏迷不醒不能说话,也总是不肯放过她哪怕一点点的细微变化,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同她长得一模一样、名叫玉听风的女孩,那个女孩在见到她的时候突然消失,她又知不知道那女孩到底去了哪里。

虽然意识昏沉、思考费力,但在听说有个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的时候,雁引月还是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双生妹妹——也是另一个让娘亲心怀愧疚、至死都无法释怀的存在。

*

实际上雁引月知道那个名叫玉听风的女孩子是她的姐姐。

关于这个女孩子,不管是她的娘亲还是长辈们都不曾隐瞒过她。她娘是因为心怀愧疚,时不时便会念叨起这个大女儿,而长辈们……雁引月进入军营的年纪很小,站起来都没个盾高,但她自入苍云军起,便每日都会坚持随军进行艰苦训练。因为是双胎,加之她娘怀着她的时候遭遇过许多变故,导致她先天不足,数次累至晕厥。可再苦再累,她也未曾哭闹退缩,只按照规矩扛不住的时候休息一番,缓过劲后又再度投入训练。

好在这番艰苦训练未曾将她击垮,反而将她原本孱弱的锤炼了一番,变得愈发健康了。

不过就算如此,堡中长辈们仍旧十分心疼她,常常表示若是她那个生下来就十分健康的姐姐还在的话,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毕竟,姐姐就该保护妹妹。

这个姐妹的事情,雁引月的娘一想起来就难过,因而从未对她仔细说过,而她也没敢多问。不过苍云堡的士兵们便没什么顾忌了。见每天沉默寡言只知埋头训练的小引月难得对同胞姐姐的事情感兴趣,便趁着训练闲暇之余将过去的事情给她讲了——当年她们姐妹二人刚出生没多久,安贼便攻破了雁门关,不少狼牙军流窜进关内,借机装作匪贼为非作歹,她娘不得不带着她们连夜奔逃,躲避狼牙军的追捕,在仓皇中不慎将姐姐遗失在了不知哪处的山林。

待天亮后,雁引月的娘回到苍云堡,渠帅也曾分派了人手帮忙寻找过那个遗失的孩子,却终究徒劳,加之雁门山一带有不少猛兽出没,几番搜寻无果后,大家虽然没明说,却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默认了姐姐怕是很难幸存。

那个时候雁引月年幼,尚不是很明白生与死之类的深奥问题,所以听完以后并没觉得多么难过,反倒是莫名生出几分难言的羡慕,不过转念一想,她现在这么厉害,连比她高两倍的师兄都能打赢了,才不需要姐姐那个小孩子保护呢……说起来她都好几岁啦,而姐姐一直都只有一岁,所以——其实是长辈们搞错了,她是姐姐才不是妹妹。

——这个认知,一直持续到她长大,就算明白了姐妹的道理,也根深蒂固地永远纠正不过来了。

*

得知妹妹还活着,并没有像长辈们猜测的那样进了野兽肚腹,反而被人妥善照料、健康长大,而且,能给她取“玉听风”这样一个好听的名字的人,家境也该是十分殷实的。

雁引月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却又再次吊起一颗心——妹妹她……似乎跟苍云堡一样,消失不见了?

雁门苍云和妹妹,是娘亲执念了一辈子两件大事,如今却都消失不见,偏偏此时她又动弹不得、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是下意识,她的心里也难免有几分焦躁。

情绪不好,病情的恢复情况也受到拖累,越是想要情醒来好好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越是醒不过来,足足躺了数日,方才彻底清醒。

甫一醒来,她便盘算着要向救了她的几个人道谢,然后问清楚雁门关的方向,继续回去寻找苍云堡,待找到了苍云堡再去找妹妹……然而在睁眼的瞬间,透过窗户直射进来的阳光绚烂夺目,刺得她双目发疼,她不由闭紧了往旁边偏了偏头,待再次睁开,一颗心便也突然吊了起来——

她的眼睛看不清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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