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去后厨烧了一大锅热水，端一盆走进房来，道：“公子是要洗脸吗？”
秦飞道：“莲儿姑娘，我再求你一件事。”
小莲笑道：“公子请说。”
秦飞苦笑道：“姑娘千万别再叫我公子了，在下不过一介武夫，哪是称得上什么公子？”
小莲道：“那公子的名字是什么？可以告诉莲儿吗？”
秦飞道：“我叫……”心想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实在不该对她有所隐瞒，但自己身处险地，又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便道：“你就叫我阿飞好了。”
小莲眨着眼睛道：“阿飞少爷。”
秦飞苦笑道：“那你还不如叫我公子呢，莲儿小姐，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只好去跳楼了。”
小莲道：“公子……你可别这么说，莲儿是野草一样卑贱的人，能伺候公子，是前世修来的缘份。如果公子不嫌弃，就把莲儿收了，让莲儿服侍你一辈子。”说到最后，低下头去，脸上已是一片通红。
秦飞正色道：“莲儿姑娘，谁说你卑贱？在我看来，你比任何女孩儿都要高贵。”
小莲红着眼睛道：“公子……”
秦飞微叹一声，颇有几分无奈的道：“你一定要叫我公子，那就叫好了。”
小莲笑道：“是，公子，莲儿帮你擦脸。”
秦飞用手撑着坐起来，莲儿在他背后垫上一个枕头，让他靠在上面。接着将毛巾用浸湿热水，拧干，仔细擦去秦飞脸上的血迹和污渍。
秦飞瞧着她认真的神情，心中不知怎的，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之意，他深吸一口气，舒服的闭上了双眼。
小莲替他擦干净脸，道：“公子定是饿了，想吃点什么？”
秦飞笑道：“只要是吃的就行。”
小莲道：“好，抓的药是饭前吃，还是饭后服用？”
萧乾道：“饭后半个时辰吃药。煎药要花一个半时辰，你现在就可以让她去准备了。”
秦飞暗暗点头，对小莲道：“吃完饭再吃。莲儿姑娘，抓的药我已经分好了，一共九份，每天早中晚各一份，有劳姑娘替在下煎药，要用文火煎熬一个半时辰。”
小莲道：“是，那我去了，你一个人先休息一下。”
秦飞道：“多谢姑娘。”
小莲回身一笑，用黄纸包了一份药材，走出房间。
萧乾淡笑道：“想不到你对付女孩子这么有经验，我看她已经对你服服贴贴，就算前面有个坑，只要你叫她跳，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秦飞翻了翻白眼，没有理他。
萧乾道：“你被她救了也好，天蜈宗的人绝对想不到，堂堂圣阳秦族的少族长，竟会躲在妓院里面。”
秦飞怔了怔，道：“这里是妓院？”
萧乾淡淡道：“你也可以管它叫青楼。”
过了小半个时辰，小莲捧着一碗燕窝走进房间，秦飞想要伸手去接，但浑身绵软无力，手刚抬起一半，又缓缓垂了下去。
小莲道：“公子小心，我喂你吃吧。”用调羹舀起一勺燕窝，轻轻吹凉，小心翼翼的递到秦飞嘴边。
秦飞张嘴吞下，咽入肚中。燕窝虽非药材，却是滋补养元之物，他吃了一碗燕窝，丹田渐渐氤氲起一团暖气，这团暖气由丹田散入四肢百骸，虽未减轻他的伤势，但也让他好受不少。
小莲喂秦飞吃完燕窝，柔声道：“公子，你伤还没好，不要乱动，就在床上躺着。等药煎好了之后，我再喂你吃药。”
秦飞心中感动，想她一个市集小镇上的青楼女子，一天能挣多少银子？这一碗燕窝粥，说不定她要辛苦一个月，才能赚的回来。
秦飞抬头看着她，忍不住道：“莲儿，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小莲笑道：“因为公子笑起来很好看啊。”
秦飞也笑道：“这是什么胡话！”
小莲低声道：“你喜欢一个人，自然就会对他好，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糊里糊涂的。”
便在这时，门外一个尖锐的女声道：“小莲，出来接客啦。”
小莲脸上显出一阵惊慌之色，她不敢去看秦飞，走出屋子，关上房门，尽量压低着自己的声音道：“妈妈，我今天不舒服，就不接客了。”
那老鸨道：“呦，怎么？要高飞了？你别给老娘请螃蟹！我可告诉你，今天来的是张大少爷，点名要的你，你要是不去，张大少爷发起脾气，可没你我的好果子吃！”
小莲低声哀求道：“妈妈，我身子不舒服，今天真的不行。”
那老鸨道：“我的乖女儿，张大少爷咱们惹得起吗？你今天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又不是今天来垫子，怎么就不能去？”
小莲仍是坚持不去，那老鸨冷哼一声，猛地推开房门，见秦飞躺在床上，当即冷笑道：“好啊，我说你怎么不去，原来房里还藏了一个男人。老刘说你去厨房煮了一碗燕窝，我还奇怪，你今天怎么舍得出血，没想到是煮给这野男人吃的！”
秦飞厉声道：“你说什么！”
那老鸨目光向秦飞一瞥，只见他衣裳破烂，满是血迹泥污，又脸色苍白，双目无神，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便嫌弃道：“我说女儿，你找男人也不会找个好的，这人一脸要死不活的样子，你挨着他干什么？说不定明天他就断气了，你想他死在你屋里吗？就算你不介意，我还不想让他死在我店里呢。”
小莲道：“妈妈，你不要这么说他。公子……公子长命百岁，不会死的。”声音虽低，却十分坚定。
那老鸨叹一口气，道：“女儿，你就是想收心，要从良，也得找个好人啊，你傍上他，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小莲道：“我愿意。”
那老鸨道：“好好好，你愿意，可妓院有妓院的规矩，你的条子还在我那押着，要想赎身，拿五百两银子来，少一分都不行。”
小莲道：“你放心，我做牛做马，也会把自己赎出来的。”
老鸨冷笑道：“做牛做马，做哪一行有咱们来钱快？女儿，我看你这相好的就快咽气了，你不如今天再陪张大少爷一次，他一开心，说不定赏你几十两银子，哈哈，你才有钱给他买燕窝吃啊。”
（注：“请螃蟹”：指妓女不喜欢客人，托病拒绝接客；
“来垫子”：指妓女来月经。
都是妓院里的行话，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