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萧敬佩大丧刚过，按照先例，罢朝十日。这十日，皇城内外禁止明火，禁止高谈笑语，本是一派繁华之景，如今却笼罩着厚厚的哀愁凄冷。
可这只是表象，许多看起来悲伤的人，也只是看起来而已。更何况，皇族之中要筹备一场新的婚礼，人们总是喜欢热闹，选择性忘记不愉快的过往。
东照和亲使臣回朝时，竟然捧回了西北三郡的文书。
这西北三郡本是东照的领域，和南郡丰水郡一战时，被南郡收入囊中。不知为何落了齐轩手里，如今终于物归原主。
“奇怪，依照齐轩的个性，怎么可能如此爽快归还这三郡?”路振恒拿过文书，反复查验真假。
“齐轩起先不同意，是齐玟将他说服了。”
“齐玟是何人，我未尝听闻。”路振恒放下文书，等着使臣回话。
“臣也是道听途说，齐玟的母亲本来身体健硕，可生了他之后，当晚就暴毙了。道士说齐玟的命格与皇帝相冲，便劝皇帝将四皇子送入道观，前一阵子才被齐轩接回府上。”
路振恒饶有兴趣地点头，“这个齐玟还真不简单，我看就把十一公主许给他吧。”
“齐玟确实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模样也颇有熟悉亲近之感。老臣也说四皇子是公主的良配，可齐轩不放人，只说齐玟年纪稍大，与十一公主不匹配。只有九皇子和十皇子可做良婿，请公主挑选。”
“这样我倒对那个齐玟越发感兴趣了。”路振恒接过两位皇子的画像，仔细端详。
确实，齐麟更加风神潇洒，眼中带着一丝稚气，尤其是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定是沾染桃花的浪荡子。而齐坞虽然清新淡雅，可不如齐麟双眼那样抓人，就显得平平无奇。
“这齐麟和齐坞同是皇子，长相倒是差别颇大。”路振恒抵住下巴，“是个女子都会喜欢九皇子吧。”
“臣听说，这个九皇子整日花天酒地，到处拈花惹草，而且性情暴戾。十皇子性格温顺，名声在外，老臣觉得十皇子做驸马似乎更加稳妥些。”
路振恒轻声一笑，“你还真是不懂女人啊。行了，把画像交给萧梦贞，让她自己决断吧。”
“是。”
路振恒还在揣摩和亲之事时，下人匆匆前来禀报，“路上卿，靖安公主把守在院子外的人都打伤了。”
“什么意思?”
“公主好像精神不太正常。”
路振恒赶忙前去查看，到椒房殿时，直见满院狼藉。院外的石凳石桌全都倒地断碎，门口的守卫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一派鸡飞狗跳。
萧靖安靠在门口，目光呆滞，蓬头垢面，额头上裹着纱布。
“她这是怎么了？”路振恒拉起旁边的守卫。
“公主昨晚大吵大叫了一夜，今早发了疯似的满院跑，把院子里的东西乱砸一气。还用头撞镜子，撞的头破血流。我们的人赶紧拉住她，她就拳脚想加，我们也不敢还手。”
路振恒蹲下身子，勾起萧靖安的下巴，“疯了?傻了?”
萧靖安拼命摇头，什么也不说，只是大喊大叫，惹人心烦意乱。
路振恒扯开绷带，萧靖安的额头出确实有一块指甲盖大的疤痕，还是血红色的。
“萧靖安，你别装了，没用的。”路振恒一把拎起瘦弱的萧靖安，而后将她重重跌落在地。咣当一声，是头被石板磕破的声音，又流出了许多鲜血，众人全是一副不忍直视的模样。
萧靖安佝偻着身子，丝毫不反抗，把手伸进嘴里，咿呀咿呀，不知道说什么，然后又痛哭起来，鼻涕眼泪一把把。
“你呀你，我说你什么好?”他正要再一次拎起萧靖安，却被看热闹的守卫打断。
“上卿，不如请个大夫来诊治一番，真假便知。”
路振恒收起手，狠狠踹开趴在地上的萧靖安。
“这样也好，如此全朝的人都知道振国大将军疯了，一个疯子总没法摄政吧！”路振恒大笑，“萧靖安，你最好一直疯下去，如果哪一天你不疯了，就是你的死期。”
“来人啊，加大把守，日夜轮替。”路振恒挑起眉头，潇洒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