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啊,来人啊,不好了。”守在严信卧房里的小丫头一阵慌张,跑出门口。
侍卫推开门扉,只见严信一阵抽搐,口吐白沫,半死不活的样子。
“现在天色太早,恐怕是不能把大夫请过来。不如请二位高手把少爷背到城中诊治。”小丫头神色匆匆。
两个侍卫相互传递眼色,他们是萧瑞如的贴身侍卫,她走之前告诫过二人,不可使严信出府半步。“这……”
“我们严府没有武将,只能仰仗二位高手了。”
两人还在踌躇之时,严信一阵上气不接下气,“要是驸马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更不好交代。”
两人觉得有些道理,况且萧瑞如之前给他饮下软骨散,估计也是无法耍手段,便慌忙架着虚荣的严信出了严府。小丫头清锁在旁边帮衬,三人乘马车去往城中郎中家里。
天色还未亮时,马车停了下来。小丫头扶着严信进了医馆,两位侍从也跟着进来。
侍从刚要下马车,小丫头从座椅下拿出一根木棍,一棒打在他头上。与此同时,另一根木棍也砸向另一个侍卫,两个大汉纷纷晕倒。
“少爷,你快去吧。我在这儿看着他们。”
严信点头,“清锁,谢谢。”他摸了摸身上的冷汗,一下子跳下车轿。摇摇晃晃的身子一点一点向前挪动,消失在远处。
夜雨袭过,一阵清风分外舒爽,片片落红散落洒进岩雀阁。岩雀阁是宫中最美的地方,内有碧波百里,朱红院墙。岩雀阁也是路振恒的住处。
路振恒倚在栏杆上,看着满池碧荷,远处霞光轻透,一点点侵洒进路振恒的怀里。
那个黑夜对于路振恒来说是永远不可能忘记的。白色的刀刃架在路家上下三十八口人的脖子上,眨眼之间,一个个皮球般的人头便满地滚动,那个是哥哥的,那个是姨娘的。
“知道皇上为什么不杀你吗?”刚刚束冠的路振桓挑动着黑色的长睫毛,身子瑟瑟发抖,“因为皇上喜欢你。”内侍猥琐地笑着,路振恒就这样入了宫。
起初,东照帝只是让路振恒陪着读读书,练练字。直到一个夜雨过后的晚上,喝醉的孝敬佩一脚踹开房门,扑向路振恒。
自那之后,他知道了自己在宫中的位置,他开始穿艳丽的衣服,化女人画的妆。不似普通嫔妃那般往东照帝身上贴,他总是一副泰然的样子,可东照帝就是不能没有他。
东照帝搂住背对他的腰,将头扎在他浓密的长发里,“你要是个女子该多好。”
路振恒冷笑一声,:“这样不好吗?”他是如此娇媚,如此冷艳,高贵地像一位仙人,却在干着最污秽的事。
东照帝不仅夺了他的自由,也夺了他的尊严。“岩雀阁”的意思不就是鸟笼子,而他路振恒也只是皇上的一只鸟雀,他从住在这里的第一天就知道了。
在宫里谦卑地活久了,他时常忘了自己是贵族之后,自己的兄长是振国大将军,好在,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萧靖安彻底垮掉,只身犯险也是死路一条。苏延卿和秦阴冉也相继除掉,卢怀瑾为他所用,静妃和小皇子也是全凭他摆布。现在,只要东照帝孝敬佩一死,假皇子一继位,整个东照便是囊中之物,一探便得。
东照帝已对他有所怀疑,现在能靠近东照帝的只有萧瑞如,这个一直没有发挥作用的盟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最后一步还需要她来做。
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路振恒收起思路,“孝敬佩的身子怎么样了?”
“健硕得很。”萧瑞如轻轻应答。
“他真是胸怀宽广,什么事都不曾烦忧于他。”路振恒看向表情淡然的萧瑞如。
“我骗你的,”她倏忽一笑,“我根本没有见到父皇,现在他只见静妃和大臣。”
路振恒给萧瑞如倒了一壶酒,“你的酒,我再也不敢喝了。”萧瑞如将酒一把倒进荷花池。
“怎么?怕我害你。”
“振恒,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反他吗?”萧瑞如认真地看着路振恒。
“为了报仇。”
她摇头,“为了成一名圣君。”她重重说着后两个字,路振恒轻声一笑,“君?”
“你要知道,你可以通过小皇子操权,但你永远不可能称帝。”说罢,他饮下案桌上的酒。
“做圣君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她停顿了一下,“除掉你。”
路振恒继续饮酒,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为何?”
“祸国殃民,你害了太多人。”
路振恒冷静地笑了笑,“瑞如,你终于狠起来了,懂得找人做替罪羊了。江山万里是你的,杀姐弑君是我的。这五年,总算没有白白教导你。”
萧瑞如勾起他的脸,“谢谢你,等我登位,会让你死得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