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失业(1 / 1)

一晃十三年过去,董言已是二十七岁的大姑娘了。

更准确一点,是老姑娘了。

倒是有一个男朋友,还是大学的同学,但至今仍然是发乎情止于礼的关系。大学毕业已经四年,一直在一家律所工作。

不过,那个神乎其神的梦里,三位美妇人说的那些溢美之词,怎么看也没从董言显现出任何端倪来。

众人眼中,她就是一个平凡的小律师,虽然她确实有点才气,做的也是一份靠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打天下的工作。但总体看来,没什么惊别与常人的异相,这谁还没一两处优点和特长呢?所以,包括董言自己,也没把那个梦里的事太当真。

加之性格直来直去,为人又快人快语,看不惯的事就喜欢呛声,经常一不小心就戳了某些人的肺管子,而自己还毫无察觉。

这一日,裹着寒风的冬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冷风吹过,寒意顿生。

董言在单位门口收了伞,从她踏进门口的那一刻起就感觉到了异乎寻常的诡异。

所有的同事看到她都像见到鬼似的,能躲多远多远,连声招呼都直接免了。

可明律师事务所的前台小舒看到董言,眼神也是古怪得很,她站起来,像背诵剧本一样复述了一遍早就准备好的台词:“董律师,朱律师已经贴出了公告,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我们事务所的律师了,他让我转告你,你已经被解聘了。”

董言没想到朱期会做得那么绝,一时之间措手不及,她顺着前台的视线,瞥见墙上的公告栏上赫然贴着一张《解聘通知书》!

“这份是给你的,和墙上公告的是一样。我们同时还给泉州市林山区司法局邮寄了一份。”舒静从抽屉里取出一份盖了公章的《解聘通知书》。

《解聘通知书》中指责她,不遵守所内规章制度和职业道德,长期旷工,甚至违反做人的基本诚信……洋洋洒洒,竟写了有大半页纸!

董言盯着朱期给她罗织的那些莫须有罪名,胸口忽地腾起的一股不可遏止的怒气,怒火和羞愤齐发,大脑一片空白。

朱期将污蔑她人格的通知书贴在律所的显要位置,让来往的当事人、同事都看她的笑话。同时再把这份通知书邮寄给司法局,目的昭然若揭——他就是等着看董言身败名裂,企图用流言蜚语让她在泉州律师界无法容身。

再也细想不下去,董言已经脸色惨白,拿住《解聘通知书》的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

“朱期在哪里?”好不容易,她才从齿缝里迸出字眼。

舒静犹豫了半晌,道:“公告已经发了,我劝你还是安静地离开,不要搞事。以前也有律师走的时候大吵大闹,最后还不是得卷铺盖走人。”

“我问你,朱期在哪里?!”董言咬牙切齿地瞪住舒静,即将失去最后的耐性。

她怒火中烧,自小性格刚烈,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

舒静从来没见过这么凶悍的董言,周身袭过一阵凉意,嘴巴像被人试了法术一样张开,说:“在……在他的办公室里……”

董言直接闯入朱期办公室,把舒静转交的《解聘通知书》扔到朱期桌上,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期的助力史封也在,朱期给他使了眼色,他识相地先退了出去。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不守律师职业道德,不讲诚信了?你自己也是律师,你知不知道你说出这些话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董言瞪大清眸,怒斥。

朱期长着一个几乎呈正方形的脑袋,一双老鼠眼配上一副高度近视的眼镜,恰合了“獐头鼠目”四个字。那一头“草色遥看近却无”的“秀发”最为扎眼,几根稀疏可怜的头发寂寥地搭在近乎光秃秃的头皮上,就是属于那种猛地一看让人反感,仔细一看还不如猛地一看。

他有几个合伙人,一个绰号叫“老虎”,听说有点黑社会背景。还有个叫“刘雄”,当初是被朱期和老虎两个人拉来凑够三个合伙人的数,算是个“傀儡”,不主事,不过这点倒是颇有“刘阿斗”风范。这一“猪禽”、一“老虎”、一“黑熊”,组合在一起,刚好凑成了一个“禽兽俱乐部”。

这几个人,除了丑人多作怪这点,他们最大的特色还在于“周扒皮”式的抠门。特别是这个朱期,平日话语不多,但小算盘门精。

“五险一金”一律没有,反而违法向律师索要钱财,案件提成一降再降,目前已到将无可降的地步,但他还不知足。这一次,他又提出要再降低律师费的提成,所有律师没一个敢吭气反对,他们的台词一般就只有“我同意”、“我完全同意”,和“我坚决同意”。

本当一切都可以“完美”收官的时候,董言却不知死活地跳出来反对,让朱期很是下不来台,而这也就直接导致了这一次的“解聘”事件。

“识相的就立刻收拾东西走人,司法局那边你也不用指望了,把事情闹大了,只是让你自己更难堪而已。”

朱期的口气中带着一种胜利者的骄傲,以前一个快四十岁的男律师跟他作对,分分钟就如砍瓜切菜一般被对付了。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律师,想对抗他简直是天方夜谭,更何况他的背后还有大靠山。

董言冷哼一声,完全不甘示弱地呛道:“你这种管理混乱,连社保都不给律师交的所,我不待了也不是我的损失,但是麻烦你把欠我的律师费给我结清!另外,把你公告栏上的那份《解聘通知书》给我马上取下来,并且向我公开道歉!”

朱期面无表情地看了董言一眼,他本来就眼睛小,加上又带着一副从正面看过去无数圈圈的超厚近视眼睛,显得更加贼眉鼠眼和猥琐。

他像听到了个再好笑不过的笑话般,笑得讥讽:“律所不欠你任何律师费,反倒是你欠律所的两万块管理费。你离开我们所,我就当做善事,不问你再要这点管理费了。”

董言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连冷笑都发不出:“我给你打工,一分钱都拿不到,反倒是我欠你两万块,你说到天边去都没有这个理!”

“我是这个律师事务所的主任,我就是‘理’,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我还怕你能掀出几层浪来!”

董言反呛道:“一个律师居然会做出这种违法的事,你简直就是‘泉州律界之耻’!居然认为自己就是‘王法’,不知道的还以为穿越到了哪朝见到‘皇帝’了。”

“你!”朱期没想到董言到了这个时候还能驳嘴,眯起眼,稍稍冷静下来后讥讽,“你再伶牙俐齿也没用,我奉劝你别再这么不识好歹下去,以前有那么好的机会放在你面前,给我摆高傲装清纯。像你这种没有任何家庭背景的臭丫头,能找到个靠山就是行大运了,装什么有骨气?现在我就要让你知道知道,骨气可不可以当饭吃!”

朱期狠狠地骂咧,眼里尽是不屑和鄙夷。

靠山?董言一怔,顿时明白过来。原来这次,并不是朱期一个人想整她。

她来自家道中落的商人家庭,父母曾一度下岗失业,靠自己一人的努力考上大学,毕业后考取了律师证,以为当了律师就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施展自己抱负,却没想到就因为长得有几分姿色,引来很多狂蜂浪蝶的追逐,麻烦不断。

朱期曾经对董言“予以重望”过,不过是“予以重望”她能在餐桌上充当好“陪酒女郎”的角色,帮她多招揽案子。但没想到,她根本不买他的账,每次都对他的要求“嗤之以鼻”。对于董言,他早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了!

董言冷冷地眯起眼:“好,朱律师,您今天的话我记住了,必将永生不忘。但我也有一句话请你也记住了,我的为人,向来是与人为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是,如果你伤害到我的利益和尊严,我必要你双倍奉还!”

说完话,董言立即掉头就走,干脆利落地反倒让朱期意外,本来还预备着董言会像其他被赶走的律师来大吵大闹一番,结果她没有。

不过临走前从她眼角透出的决绝和狠劲,在那一瞬,让朱期的心里不禁猛然起了一阵凉意。

但他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后台稳固,没有后顾之忧,量那丫头也没那么大的能耐。

董言回到位置上,快速打包收拾自己的物品,她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受尽羞辱的地方。

职场上的人情是冷漠的,别看平日同事们之间谈笑风生,好似亲密无间。如今她得罪了老板,谁都不敢上前跟她多说一句话,哪怕是简单的告别。

只是辛苦了这群同事,既要假装把董言当空气,装出漠不关心的样子,体内的八卦好事因子又让他们忍不住偷偷朝董言这边望,随时准备着多搜罗一些八卦,比如说董言被逼走时的狼狈和神态,以便作为大家日后消遣的谈资。

围观好戏,国人一向擅长。但董言强迫自己要显得镇定坦然,她不会多给别人一个嚼舌根的机会。

董言出门前用手机拍下了公告栏张贴《解聘通知书》的视频,这是她日后起诉的重要证据。

接着,她抱起一大箱子的案卷和文具,走出了这个她工作了四年的地方。

打开车门前,她低头看着自己所剩的所有家当——

呵,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卷铺盖走人”?

她在心中嘲弄自己,眼睛不由自主地朝自己出来的地方望了一眼——

四年前踏入那里的时候,她是一个意气风发、立志要成为一名优秀律师的应届法学本科毕业生。却没想到,四年后离开这里,是以这样的一种告别方式。

她狼狈、她羞辱、她愤怒,但更多的感觉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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