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久回到芙笙殿,方才和央憬华一番聊切,竟让她觉得有一丝暖心,她许与央憬华之间何时如此融洽过,回想之前的凌乱和沉痛回忆,如今是多和美。
风月久不禁想到乌雅金,央憬华没有讲原因,却不能是无缘无故提醒自己防备她吧。
风月久无心烦扰乌雅金太多,毕竟她在她印象中不过是个刁蛮无礼的公主罢了,说到刁蛮无礼,风月久自认为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大概比她稍明白一个度。
明日就是太后寿宴了,风月久开始担心她与央君临会以如何面貌和态度出席,彼此冷漠,还是假装恩爱。如今的风月久,心不再冷淡却无从热情,再不愿假装却也无法恩爱。
回到芙笙殿,只有轻烟一人在殿堂中,她显得十分紧张,见风月久回来,更是一副办了坏事心虚的模样。
轻烟着实办了坏事,在央君临不怒自威的质问下,她实话说了风月久在东宫外遇见央憬华之事。轻烟并不能理清风月久,央君临和央憬华三人隐隐约约的感觉,而央君临的扬长而去,别的不说,他的不悦显而易见。
风月久注意到轻烟的急躁,便问:“轻烟你怎么了?”
“没,什么都没有!”轻烟回答得十分慌张。
“可我看你好像很着急什么事的样子呢?”风月久再问一句。
“是,是……”
轻烟不知如何回答风月久的话,告诉她太子殿下来过,可如何说他没留话便离开了?
“奴婢有些紧张,明日就是太后寿宴了,怕出什么差错。”轻烟终究没能说实话,却给了一个风月久相信的借口。
“有什么好紧张的,我都不紧张,放轻松没事的。”风月久劝道。
分明是两件事,轻烟却仿佛被风月久的一句简单劝慰抚平了心情。她突然想到参加寿宴着装的事,既然风月久需要参加两场,她便要再为她选定一套衣裳。
“晚上的家宴,穿平日的衣裳就行了。”风月久如此觉得。
“那奴婢就为太子妃选一身平常穿的。”轻烟明白。
一夜过后,宫中忙碌了不知几数日月的大日子终于到来,风月久是早早地起了,却非如何上心太后的寿辰,而是近来睡眠总不安然。
轻烟为风月久着装,上妆,一通捯饬,这便又让风月久回想起所谓的大婚当日,她与央君临,心不甘情不愿的盛大婚礼。
那日的她如何会想到此刻的自己会是此等心情,越想,风月久心中越发凌乱,可终于,在众多繁杂糟乱之中,她抽出了清晰的那条线,是否自己太过任性而又逞强,又或者,她这些那些害怕的逃避和造成的疏远其实都能够避免?
“我应该解释的,听不听,信不信是他的事,我没说清楚,又怎么能知道他一定不相信我呢?”
风月久的心情恍若瞬间明朗了,轻烟正为她插上最后一支簪子,才入发髻一半,风月久便疾而起身,如飞一般跑了出去。
“太子妃,太……”轻烟唤也唤不住,追也追不上。
风月久跑出了芙笙殿,她本意是径直跑去正殿直接面对央君临,这会儿不必如此费力了,央君临已然向她而来,这一面,似是盼了千年之久。
风月久停在芙笙殿前,满目肃然,如今正是她不可再犹豫的时候,也再不愿迟疑的时刻。央君临走到风月久跟前,这种冷漠和冷淡,风月久再也不要承受了。
“太子殿下我有话对你说!”风月久即刻开口,甚至抢在福公公给她请安的前头。
一刹,央君临与风月久对视,她的坚定目光让他不安,他心中隐忍的每一分愤怒和不满都化作不安和担忧。
“太子妃无论有什么话,都留在寿宴结束之后说。”
央君临仍旧逃避了风月久的决绝,迟一刻失去,真的也是多一分幸福吗?明明是添了一丝煎熬啊。
风月久的决意已到嘴边,但央君临的话却让她顺服,反正说来话长,这会儿又不能两人坐下来,三两句话就讲个清楚明白,既然如此,结束之后就结束之后。
“好,那太后寿宴之后,请太子殿下做好准备,无论如何都听我说完那事。”
风月久的凝重之色和深意之话令央君临难免多思,她将说之事会是自己不愿耳闻的,她才会如此强调,既要做好准备又是无论如何。
风月久的目光不再停留央君临脸上,她只是不愿见央君临的冷漠,可当她瞥离他的那刻,央君临却是更冷了心。
纵然心情被迫冰封,央君临还是抬手为风月久推入那支簪子,华服美饰不论,眼前人是否还是她,自己又该如何才能不失去她?
风月久陪伴央君临身旁去到奉庆殿,殿上,皇帝高座,萧皇后和寿宴之主太后两侧而坐,太后的座位更显得突出,彰显寿星尊大。
殿堂中,国之官员和外国来使各自就坐,乌雅金在一侧首座。
央君临和风月久略有来迟,央君临一路都有撂下风月久不顾的嫌疑,可追根究底,只是他自己心中莫名起祟。因为今日身上实在繁琐,风月久可谓是追夫艰苦,终在迈步进殿时,风月久挽住了央君临的手臂。
央君临乍停一刹,与风月久对望一眼,她这样举止,难免有假意装作夫妻恩爱如初的嫌疑,央君临默默心虑,却接受她这样的亲近。
风月久和央君临就坐,对面便是乌雅金,风月久与之对视一眼,并不带敌对之色。他二人身旁的座位空缺,相隔那边便是央愉弈,他朝风月久这边一笑,她便回之一笑,道不明的感觉越发在脑海里浓郁。
风月久环顾四周,基本上的位置都坐上了来宾,唯独她旁边的位置无人,而坐席之上没见央憬华。
果不其然,风月久才如此一念想,央憬华便如同被她的思想牵过来一般,不早不晚,恰到好处。央憬华更似是径直朝风月久来一般,她有一刹心中微恙,可又明白自己没什么好心虚的。
风月久不刻意躲避央憬华的目光,缓缓转向央君临,他的目光,恍然若失,不似以往的漠然绝然。
央憬华就坐,吉时钟声传响整个皇宫,皇帝首先金口玉言祝太后福寿安康,进而是央君临一等儿孙,再来是大臣以及他国来宾。
接受完坐下众宾客的祝福,宴乐适时而响,训练有序的宫人呈上美酒佳肴,风月久是未曾参与过如此盛大的宴会,而且轻烟千叮咛万嘱咐时她也一句听不进去,但她至少懂得收敛,收敛到一声不吭,一言不发,甚至一动不动的地步。
众人开席,歌舞开始,风月久却是无心,无论歌舞还是酒食,她的目光始终定住不动,稍低着头,似是盯着那些舞者的脚步出神入化一般。
央君临和央憬华皆是注意到风月久的心不在焉,除他二人之外,对面还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严格的说,是一对怒目针对风月久。
央憬华目不转睛地凝视风月久,他已然控制自己很强硬,可他更是情不自禁注目风月久,想来寿宴之后,他就会远远离开她,一面难见,他当然要多看她几眼,将她的一切一切刻在深深的心底,埋葬爱她的墓碑之上。
风月久稍稍回神抬起眼睛来,余光一刹便瞥见了央憬华的注视,她微微转头,目光与央憬华相交。
乐声起承转合,渐入佳境,舞步在中间盘旋,风月久许央憬华的目光却似静止,并无暧昧心思,却是有愧有伤。
对面,乌雅金的锐利眼光穿过舞女子身躯之间,瞥射在风月久和央憬华之间,她手上的酒杯重重按下,连乐声都打断。
众人皆惊,乌雅金却不慌不忙,即便所有的目光向她而来,这样正好,就连央憬华的目光也迟一刹被她从风月久身上吸引去了。
乌雅金赶忙从座上起身,以“恭敬”的姿态向皇帝和太后请罪,她乃来宾贵客,无论是为显大国风范使其顺服还是欢庆日子不宜动怒,即便她此为不敬,却都不该被惩治。
皇帝和太后都无怪罪,乌雅金却提出,自己愿意表演节目以示歉意,也为寿宴助兴。
这本是好事,连央憬华都不禁好奇乌雅金有如此觉悟,却实在是低估了乌雅金的任意妄为。
“臣女听闻,北央之所以曾经打败三大国有因于国中人人擅武,且武艺高强,恰巧臣女自小喜好习武,想邀请座上擅武之人切磋助兴,不知陛下可否同意?又是否有人应战?”
乌雅金的挑衅之意在话里话外显露,她的自信微笑更是轻蔑,在她认知里,如今的北央国独强,早已不如当时重视武力,除了羞辱之外,她的目标更是针对风月久,极度想与之分一个高下,甚至“错手”杀之不惜。
乌雅金的假借“助兴”实为挑战,皇帝本犹豫于国之和谐迟疑而未发话,看透了乌雅金目的的央憬华却耐不住了,在乌雅金找风月久事前,他竟先出面。
“本王跟你切磋切磋如何?”
乌雅金的眼神一刹恍思,央憬华就如此维护风月久,这才是令她最愤恨之处。
“皇帝,切磋无妨,歌舞太单调,就许了乌雅金公主的请求吧,憬华这孩子知道分寸,会点到即止的。”太后却突然开口同意。
众声议论纷纷,依玛却是为乌雅金担忧,更放胆出面,说道:“可是安和王殿下是男人,而我们公主始终是女子,如此会否有欺人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