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办妥了么?”
男子声线冷冽,斗篷之下,是一双阴狠的眸。
“回王爷,那药,臣设法已经尽数让陛下服下了。”
张太医颤巍着手,将药册递给了身前的男子。
上头记载南王服药的次数及用量,长孙狄卿据此判断下一步行动的时间,若时间早,明年立春,他便可继位成新南王。
“很好,张太医办事,本王向来放心。”
随后,长孙狄卿转身悄悄潜出王宫,宫外早有侍卫候着护送他回王府。
父王的王位做的太久了,当儿子的自是应该帮他一把,大概等长孙通南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西南军营的暴乱是他一手策划。
明明都是儿子,为何就他早早被踢出了局,夺嫡如此好玩的游戏,怎么能少了他老六呢?
端重县的底下军库已建造完成,所有行军的兵器都在准备锻造。
可惜赵远那个老东西太过于狡猾,不参与他这一党,反正话已挑明,若赵府在他日起兵之时,出来阻拦,他必将灭他满门,再说赵冉草身上不是还有把柄在么!他量赵远也不敢轻举妄动。
......
夜晚的风有些安静,到了宵禁的时辰,京都大街之上便显得有些空荡。
将军府各院子的灯,由守夜的下人纷纷熄灭。
主子们都渐渐进入了梦乡,冉院的赵冉草还睁着眼,辗转左右无法入眠。
她简直要疯了,一闭上眼,竟都是那个病秧子左一口右一口地唤她“师傅”。
赵冉草扯住被子蒙了头,不行,她得想想阿臻。
那年,大抵是随母亲去礼佛,在向曲山遇见阿臻的吧。
“在下景臻,不知姑娘芳名。”
“我姓娘,名子,你唤我娘子便可。”
“我将这一树的紫阳花赠予你,他日紫阳花盛开之时,就是我景臻八抬大轿迎娶你之时。”
“待紫阳花盛开之时,阿臻你可一定要来,不然我就嫁于他人为妻了。”
可是,三年了,他的面容似乎在她的记忆里已开始变得慢慢模糊,他送的花会残败,他送的玉镯也在当年她的一气之下,化为了碎玉。
她与他像是平行线再也没有了交集。
想着想着,赵冉草便轻轻抽泣了起来,为什么老天要这般待她,明明他们都快成亲了,她差点就能成为他的亲亲娘子,他能成为她的亲亲相公了,一道族令让他们生生分开了。
去他的景家氏族,若是放到现在,她定要找那族长干上一架,就算绑也要把阿臻抢过来。
今夜睁着眼无法入眠的还有另一人,旁侧的锁月阁的上官烨,今日是居于锁月阁的第一日,他有些认床。
虽这雕花床榻比南王宫破草屋中的好十万八千里,但他还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屋子阴气重了些,管家傍晚时分已送来了些暖炉,驱散了不少阴气。
大夫送来的药虽苦,他也全喝下去了。相信这风寒大抵再过几日便可痊愈了。
昭国的事,南国的事,这天下的事,扰乱他心神的事太多太多了。
若有来世,还是做个乡村野夫,也不乏为一件幸事。
尔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微微泛疼腰骨,想起了白日里那个鲁莽的女子。
景家氏族景臻...阿臻,那是怎样的人,竟会差点与这样的女子定亲。
她说他与景臻各有千秋,怎么可能?他这般绝世风华,这世间怎么可能还有男子能与他匹敌。
好歹他是一国皇子,昭国也算的上是当世的强国,那景家不过是个小家子氏族,能有他半秋都已经不错了,还千秋?
待反应过来自己在纠结什么的时候,上官烨突生了些郁结。
若不是灭了灯,定能看见他奇怪的面色。
罢了,时辰不早了,他也该睡了。
上官烨闭了眼,左右却还是有些难眠,脑海里全是那个朝着他张牙舞爪的女子,大概他这弱冠之龄,也是时候应该寻个皇妃了。
他虽已弱冠,但却未行弱冠之礼,玉姑姑只想教他成为天下霸主,在国事政事面前,手下之人只希望看到的是他的成皇登基之礼,而谁又会在意这些。
这些琐碎之礼,有与没有,又有何差别。
想着想着,上官烨便入了眠,对于此生的命运,大抵他也是心存厌烦,但目前以他的能力还是无法反抗的。
每个人活着,大多是无力的,与命运抗争,有时要倾覆过往所有的存在,仅有极少数的凡人能够做到,此生大多数人都是被驯服的野兽,被牢笼桎梏麻木,忘却了自己的初心与使命,一日又一日重复着平淡而无趣的日子。
暗夜之中,一抹红色身影穿梭与南国京都之上,南国与昭国路途遥远,等上官英招备好出使的车队,大抵也要半个月后了。
在凡界,对仙神的约束远远高于对妖魔的,因此使用妖术,只要不谋害凡人倒也无所谓。
凡界的捉妖师,只能捉些低等妖物,对于妖界妖王来说,他们根本构不成威胁,他可自由驰骋凡间。
白日里虽下了雨,夜间却繁星闪耀,或许在暗示着明日会晴朗。
夕泽负手站立在将军府的一处屋檐,抬头望着那轮圆月,心情大好,微风轻轻吹起他的红色衣角,他微微勾唇。
明日是与凡人阿草的第一次见面,他得好好准备,带她在京都好好玩着。
夕泽大概是忘了,千夜香,如今的赵冉草,是生活在凡间十几年的凡人,自是对凡间的事掌握了一清二楚,这南国京都之地,哪处有茅厕,她都仔仔细细记得清楚。
出门在外,人有三急,有些铺子、酒楼,不给钱还不能上茅房。
在京都混个几年自然是知道些做生意的门路了,这也是她能开赌坊、酒肆、妓院的原因。
赵冉草虽是秘密暗中经营着那些产业,但如果要调查起来其实也不难。
与官府打交道,必然会有线人牵线,她将军府小姐的身份其实帮衬了不少,但为了防止泄露身份,每年她让线人给司业处的杨大人送好几万的银子作为封口费。
因为——为官经商乃是朝中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