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忾几步走上前,立刻粗鲁地将百里景际的嘴堵上,以防他再说什么污言秽语。
百里景禧一摆手,认真的说道:
“将他打入天牢,赐……鸠酒一杯。”(鸠酒,即毒酒。)
除了大殿中间,面向百里景际站立的百里景逸之外,群臣皆跪地叩首,齐声道:
“皇上圣明,臣等信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与此同时,还在拼命的挣扎着的百里景际被侍卫拖了下去。
百里景禧还不等群臣起身,便匆匆的离去,只留下黎忾处理后续的事物。
当百里景逸百感交集的回过头的时候,那高高的皇位之上已经没有了百里景禧的影子,群臣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整个大殿之中,他看上去格外的孤独。
他低下头思考了一会儿。\t
群臣在这个时候已经发现了皇上的离开,老臣们艰难的起身,几个相熟的大臣在一起摇了摇头。
但是碍于百里景逸在场,所以并没有人敢多说什么,便纷纷离去。
百里景逸反应过来之后跑了出去,他追上押解百里景际的黎忾,将他拽到了一旁。
“百里景际所犯的这些事情,皇上不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突然发作,这件事情太过突然,之前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一切必然是有原因的,告诉我,是因为什么?”
黎忾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他从不知道,一直在皇上的羽翼之下保护的很好的廖王殿下,会有这样压迫的眼神,逼迫他说出事情的真相。
“廖王殿下,际王爷所犯之事应当受到这样的刑罚,皇上只是在依法行事,没有什么为什么?”
“你不要和我打哑谜。”百里景逸呵斥道。
“你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又一直跟在皇上的身边,皇上的事情你一定知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不容置疑的说道:
“现在,告诉本王。”
黎忾平静的听他说完,勾了一下唇角,恭敬,但是毫不畏惧的说道:
“廖王殿下也说了,臣,是皇上最为信任之人,臣,也绝不会辜负皇上的这份信任,所以,臣还是那句话,皇上只是在依法办事,没有什么为什么?如果廖王殿下想问,请亲自去询问皇上,臣手中还有公务,告辞。”
“黎忾。”
百里景逸叫住他,他知道以黎忾的忠心是不会告诉自己的,舒了口气,声音舒缓了许多。
“皇上现在人在哪里?”
“以皇上的速度,现在应该出了宫门了吧。”黎忾说着,皱着眉头望了一眼城门的方向。
城门一百米之外,一直矗立着一辆马车。
“走吧,他有要事在处理,可能不会来了。”
夜未央看着一直回头望着城门方向的傅以涵说道,他们已经等了他半个时辰了。
“恩,走吧,那天,我也算是和他告别了吧。”
傅以涵点了点头,心中虽然有一丝的遗憾,却还是转身上了马车。
夜未央在上马车之前,最后又望了一眼那高高的城楼,一抹明皇被他锐利的眼眸捕捉到。
从他的方向看,只见那城楼之上一个人影快速的跑到城楼中间,扶在城墙上远远地看着他们的队伍,那人将披风上的貌兜摘下。
夜未央看得真切,那人,不是百里景禧还会有谁,他甚至连龙袍都没来得及换下,只是披着一个宽大的黑色披风将身上的衣服和头都藏在里面。
他朝马车中轻声道:“他来了。”
坐在马车里面原本有些失望的傅以涵“唰”的一下打开车窗的帘子,远远地看着城楼之上远眺着的人。
隔得很远,她似乎也能够看得见他皱起的眉头。
“百里景禧,再见了。”
傅以涵轻声呢喃着,不知道是因为不舍,还是因为亏欠。
夜未央就立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许久,她转头看向他,说了一声:“走吧。”
他见她放下了帘子,这才上了马车,吩咐队伍继续出发。
而站在城楼之上的那个男人,他双手扶着面前的城墙,为了快速的赶到这里浪费了不少的体力,他仍旧略微局促的喘息着,一双鹰眸注视着那辆马车的离去。
“安宁。”他眨了眨眼睛,轻轻地念着爱人的名字。
当城门口的守卫将军看见自己之后,一脸惊慌的告诉他,那个拿着手谕的一行人已经离开的时候,他本以为,他真的要错过了这最后的分别了。
可是,还好,虽然没能当面告别,他还可以目送她离去。
不知道多久之后,当百里景逸追上城楼的时候,他仍旧呆呆的望着远方,那个她消失的方向。
百里景逸走向他,看着他眼神的方向,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从小便格外坚强的哥哥这样的表情,毫无精神的看着远方,像是失了魂魄。
“皇兄,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百里景禧呆愣的转过头来看他。
百里景逸也同样的看着他的眼睛,可他明明是在看着自己,却更像是心不在焉的想着心中的人。
过了一会儿,当百里景逸以为他仍旧不会开口的时候,百里景禧轻声吐出几个字。
“她走了。”
她走了吗?
还有谁?能让自己的皇兄如此的心不在焉呢?百里景逸心中的答案让自己震惊不已,忍不住看向刚刚他一直盯着的远方。
“景逸,如果我回不来……你就是蜀岚的皇帝,不……”
百里景禧有些失魂落魄的说:
“是整个天下的皇帝……”
什么?百里景逸愣住,喃喃道:
“你要去哪里?怎么会回不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从来……都不会告诉我。”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百里景禧已经缓缓的向城楼之下走去,他转身快步追上,咬着牙紧紧地跟随在身后。
第二日。
当百里景逸站在城楼之上,像昨日的百里景禧一样。
他目送着城外的百里景禧率领着大军离去的时候,仍旧不甘心的握着拳头。
黎忾来到他的身后,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他还是按照百里景禧的吩咐留下来,辅佐百里景逸监国。
黎忾知道,只有这样,百里景禧才能安心的向前,没有顾虑。
“皇上走远了,廖王殿下,回宫吧。”
百里景逸就这样愣愣的望着前方的队伍,虽然隔得很远,但是最前方身披铠甲的百里景禧仍旧是如此的耀眼。
“这还是他第一次披上铠甲。”
百里景逸突然说道,而能让他为之披甲征战之人,也就只有她一人了吧。
曾经他御驾亲征之时,都只不过是身着便服,如今,他是要冲锋陷阵的。
黎忾恭敬地矗立在百里景逸的身后没有说话,就像他这么多年忠诚的站在百里景禧的身后一样,只听百里景逸深吸一口气有些激动地说道:
“黎忾,你知道我最恨他什么吗?”
“我最恨最恨的……就是他从小到大都把我当做是一个废物一样的保护着,什么事情都要抗在自己的肩上,从不让我为他分担,所有的屈辱所有的不公都要自己咬着牙忍着,甚至所有的事情他会和你说,会和你一起想办法,但是却从不会让我知道,这就是我嫉妒你的地方……他,美名其曰是在保护着我,可是,可是……他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我也希望,能够为他遮挡些风雨啊。”
“廖王殿下,其实,您能为皇上做的事情很多,只不过在您的内心深处觉得这些事情不以为然而已,蜀岚对皇上而言是何等的重要,您想想,每一次皇上出行,都会把对他最重要的蜀岚交到您的手上他才会放心,这次也一样,殿下永远是皇上最后的一道王牌,最后的一道防线,可以让皇上此行路上了却后顾之忧,方可一路凯旋。”
百里景逸扶着勉强的城墙不可置信的回过头来,看着黎忾问: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真的能够帮到他?”
“当然是真的,殿下永远,是皇上最信任之人。”
时间渐渐地推移,这一切,都在向夜未央计划的方向进行着。
一路上,夜未央和傅以涵虽然坐着马车,但是一行人的速度并不慢,随行的侍卫都是跟在夜未央身边多年的暗卫,身体素质都是上等。
有的时候趁着夜色还是会往前再走上一程,就连停下来好好的吃上一餐的时候都是少数。
整个队伍之中身体最弱的当然就是傅以涵了,虽然坐在马车之上,但是一连数日的颠簸下来,身体也是吃不消的。
夜未央担心她的身体,这一路上都是陪她乘着马车,不许她为了加快行程而出去和侍卫们一同骑马。
而且,在马车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尽量以最舒适的姿势休息着,所以现在,傅以涵还是能够适应这样赶路的强度的。
一连数日里都是一切正常的,一直到他们进入川崎境内的时候,在一天夜里,一行人围绕着几处篝火在树林之中扎营准备过夜。
几名侍卫打了一些野味烤熟了,就着些热水,吃着随身带着的干粮。
待众人饭饱之后,夜未央突然向傅以涵的身边靠了靠,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披在了傅以涵的身上,顺势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一会儿,你一直跟着我睡。”
傅以涵察觉到夜未央的异样,她搓了搓烤火的手,抬起头来。
只见所有的侍卫都不像刚才那样小声的聊天了,他们把随身的长剑放在抬手就能够到的地方,看似还围坐在篝火旁,实则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