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袁戈来到百里景禧的马前,他的身边便只剩下三名侍卫,其余人已然全部死亡。
影阡墨带着卫和两名护卫正策马奔向锦州城的方向。
袁戈冷眼看着他们的背影,前面便是锦州城,若是再往前,便走进了城墙之上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他手上一刻都不曾停顿,在百里景禧的马前站定之后,立马搭弓开弩,瞄准马背之上的影阡墨便射了一箭。
他手上的弓弩是当初傅以涵造攻城工具的时候特意让师傅做的,但是傅以涵只做了这么一个小型的弓弩,准备留着自己用的,这弓弩携带方便,瞄的准,射程又比一般的弓箭远一些。
昨晚,她把这支弓弩交到袁戈手中,要他今天悄悄地跟在百里景禧的身后。
现在看来,幸亏,她安排了这一步防范着。
袁戈的这一箭正中影阡墨的左肩,他闷,哼一声,顾不得那么多,弯腰半趴在马上,咬牙忍住痛继续向前奔去。
“保护皇上。”卫见影阡墨中箭,他大喊了一声,与其他两名侍卫马上挡在了影阡墨的身后。
一箭射中,却未能要了他的性命,袁戈又马上搭箭开弓,准备射第二箭,但就在此时,他身后的百里景禧连带着他怀中的紫苏,突然坠下马来。
“皇上……”袁戈立马回头,扔下手中的弓弩,便与其他士兵一起奔向百里景禧。
“皇上你怎么样?皇上,醒醒……皇上。”袁戈将百里景禧扶起,只见他已经口唇发紫,双目紧闭,任由他怎么叫都不醒,一看便是中毒了。
“快,回营,把马牵过来。”袁戈急声吩咐,匆匆的撕下自己盔甲之下的里衣,将百里景禧腋下的伤口草草的包扎一下。
皇上的龙体是何等的重要,袁戈再也顾不得其他,将百里景禧抱上马便以最快的速度回营。
锦州城城墙之上。
“城主……”身旁的将军抬起头,忍不住出言询问站在城楼之上向下观望的商计,眼看着城楼之下的四人马上就要来到城前,弓箭手们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再等等。”商计一边注视着城楼之下的四人,抬起手阻止道。
那四人虽然穿着他川崎军营的铠甲,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锦州城又如此的重要,闲杂人等休想进城,所以他必须确认对方的身份。
卫骑在马上看着远方的城墙,他能够看得见那些指着自己的冰冷的箭羽。
直到距离城墙再近些,影阡墨坐在马背之上抬起头,城楼之上的商计才勉强的认出来人的身份。
“皇上?是皇上……是皇上,快……快开城门,恭敬陛下。”
年过半百的老将军见到城下的影阡墨险些老泪纵横,那是他亲手带出来的皇子,若是不敬的说,他早已经把影阡墨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
城楼之上的士兵闻言都放下弓箭,他们的皇上,回来了,商计亲自跑下城楼,站在城门之内迎接着圣驾。
见城门大开,四人脸上都漏出了欣喜,却直到安全进城才肯减慢马速,离开了这么久,今日终于回来了。
“老臣商计,携锦州城众守将,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商计带领着众人跪地迎接。
“城主……免礼。”影阡墨勉强抬起头说道,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只能堪堪的不让自己坠下马。
“皇上怎么了?”商计听影阡墨的声音明显的受了伤,马上站起来询问,那份关心,不易作假。
“快找大夫来,皇上受伤了。”卫说着迅速地翻身下马,赶紧和众人一起将影阡墨扶下马,商计这才看见他背后中了一支箭,当下大惊,赶忙安排大夫和卧房,要将影阡墨带回城主府。
“这箭上……有毒……”影阡墨虚弱的说了一句,就再也支撑不住的昏死过去。
呵!百里景禧,你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紫苏,你怎么样?”见他们终于回来,傅以涵走上前紧紧拉着紫苏的手,天知道她等的多焦急。
“城主……”紫苏见到傅以涵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用尽全身力气握着她的手,能再见到她,真好。
“我没事……”说完她转过头看向一旁被众人搀扶着的百里景禧,她心中清楚得很,他是为了救自己才会受伤中毒的。
傅以涵抬头顺着紫苏的目光望去,只见百里景禧双目紧闭,一旁的袁戈一边大喊着御医,一边与士兵们一起将他抬入卧房。
“百里景禧。”傅以涵念道,他受伤了?当即吩咐叶子照顾好紫苏,便跟着他们跑进了百里景禧的卧房。
将他轻轻地放在床上,一旁的御医跪在地上为他请脉,房中的众人都紧张的张望着等着御医的结果,一时间整个世界安静的很。
“皇上怎么样?”傅以涵问道。
“回城主,将军,皇上的伤倒不要紧,只是……如果老臣没猜错的话,刺伤皇上的利器之上喂了剧毒,臣暂且先开一副方子,但只能暂时压制住毒性……这个……余毒,恐怕难清。”
傅以涵已经坐在他的床前,看着他已经发紫的唇色,只听袁戈已经动怒的破口大骂:
“混账,皇上平实养着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解不了皇上的毒,你们全家老小一个都别想活,我要你们全部给皇上陪葬。”
“好了。”傅以涵叫住他,只觉得一阵烦躁,她起身与那御医客气的说道:
“不管能不能清除余毒,还请大人先去熬药,不要再耽搁时间,这毒,能压制一时是一时,皇上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事的。”
“好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那御医连忙带着另一个刚刚给百里景禧包扎好伤口的御医退下。
傅以涵看了袁戈一眼什么也没说,他现在很愤怒,她知道他也是关心则乱。
吩咐人打了盆热水,准备好换洗的衣服,傅以涵坐回百里景禧的床边,浸湿面巾为他细细的擦拭换洗。
百里景禧,谢谢你救下紫苏,只希望你不要有事,否则,我会歉疚一辈子,快点醒过来吧,如果你出了事,我可就惨了,你的手下定会杀了我给你陪葬的。
“姑娘,你怀有身孕,这些,让奴婢来吧。”朵儿上前,颇为担心傅以涵的身体。
“不必,我没事的……这是我欠他的。”说完,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不停歇。
袁戈看着她轻柔的动作,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去,要感谢她吗?心中却又不这样觉得,要责怪她吗?可这一切又是百里景禧心甘情愿做的。
哎,儿女之情,还真是说不清也道不明,还是如自己这般,一身轻松的好。
不久,御医将药端了过来,傅以涵接过碗,舀了舀汤匙将药吹凉,等到不那么烫了,又亲自给百里景禧喂了药。
叶子进来的时候,傅以涵问了紫苏的情况,知道紫苏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事,只是太过虚弱,她这才放下心来,整晚都与御医一起陪在百里景禧的床旁,困了、累了,就趴在床旁小睡一会儿。
他的手和整个身体都凉的可怕,御医说这是因为他原本体内的冰毒所致,怪不得每次自己触碰到他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皮肤之上的凉意。
傅以涵时不时的陪着他说说话,给他擦去额头之上的冷汗,一整夜,她都握着他的手,却依旧没能将他捂热。
她做的这一切,只盼他能够早日醒来。
袁戈来过很多次,只是都帮不上什么忙,他看着百里景禧躺在床上自己却无能为力感到格外的烦躁,百里景禧不醒,今夜注定谁都睡不好。
第二日清晨,鸡鸣声刚刚响起,傅以涵就醒了过来,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抬头看看床上的百里景禧,可他却还是老样子,丝毫不见好转。
“紫苏,你怎么来了?你的身体还太虚弱。”傅以涵看着被叶子搀扶着的紫苏皱眉,她几乎整个身体都压在叶子身上,明明休息了一个晚上,怎么还是如此虚弱。
“紫苏姑娘听说皇上的毒难解,就非要过来,奴婢就将她扶了过来。”叶子在一旁解释道。
紫苏笑了笑,脸色苍白如纸,站在那里喘了几口气,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没事,只是……身上的药劲还没过……过几日就会好了,我想来看看……皇上。”
“那好。”傅以涵感激的点头,让出位置,与叶子一起将紫苏扶到床边。
紫苏坐在绣凳之上着实又喘了一会儿,这才伸手把上百里景禧的脉,她知道他们在匕首之上淬了毒,但却不知道是什么毒,现在看来,应该是梅花酿,想解此毒,绝非一朝一夕。
半晌,她转过头看向一直侍候在一旁的御医,道了一声:“麻烦您了,帮我抓一副药。”
然后便说出了一个方子,那御医上次在纪城之时就见过紫苏,刚才看见了紫苏就好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如今他细细的琢磨了一下紫苏说的方子,然后一砸手叹道:
“妙啊,妙,姑娘这方子用的好,我怎么没想到,我现在就去抓药,现在就去。”
说完,便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
袁戈从门口走进来,刚才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此刻他连忙上前问紫苏。
“紫苏姑娘,不知此方,可否能完全解除皇上的毒。”
“是可以解毒,但这梅花酿之毒厉害得很……若是想要完全将毒解去,着实需要……连续用药很长一段时间。”紫苏答道。
“多谢紫苏姑娘。”袁戈诚心作揖,如此,皇上便有救了。
“将军不必多礼,皇上是为救我才受伤的,我……理应尽力救治,况且……就算是为了我家城主,我也会尽力清除……皇上的余毒的。”
“紫苏,快回去休息吧。”傅以涵见紫苏虚弱的厉害,说几句话都要停下来喘几口气,连忙示意叶子将她扶回房中休息。
紫苏点点头,走之前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看了傅以涵的肚子一眼,嘱咐道:“城主,皇上只要连续用药……就不会有大碍,城主也需好好休息。”
傅以涵点头,她知道,紫苏是发现了自己怀有身孕,所以刚刚才会这样说的,等到紫苏的药被御医送来,她又亲手给百里景禧喂了药。
袁戈在一旁看着她哈切打得厉害,脸色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说道:“城主先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在,城主不必担心。”
“是啊姑娘,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们在,你放心吧。”朵儿也上前劝道。
傅以涵想了想,看着一直昏睡的百里景禧,“好,我去睡一会儿,如果皇上醒了,一定要叫我。”因为我要当面道谢。
“好。”袁戈答应。
“放心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