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沈嬷嬷才回神,没了往日的镇定,惊慌的爬到还在那里哭泣的礼嫔身边,失措的抓住她的手臂哭喊道:“娘娘,娘娘救我……”
心烦意乱的礼嫔并未理她,挥掉她抓着自己的手,兀自哭泣,叫她来,以为她会有什么好的办法,可她却什么办法都没有,现在只会让自己更加的心烦,喃喃的说道:
“救你?就连我向以前那样,跪在地上卑微至极的求他,都没有用……我连自己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怎么救你?”
沈嬷嬷绝望的匍匐在地上哭泣,早就生了皱纹的老脸上泪水纵横,那人的可怕,并不像他外在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俊美,让她终生难忘,本以为已经摆脱了他,可还是被他反手掌握在手中。
忽地,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呆滞的微微抬起头,定定的看着礼嫔的小腹出神,许久才闭上眼睛,沉痛的开口缓缓的说道:
“娘娘,为了老爷和家族,就真的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奴婢知道您很心痛,可是……若是他让皇上知道您与他的关系,就真的彻底的失去了皇上的宠爱,起码这样做……还会让皇上觉得对娘娘有所亏欠,就着皇上这一丝的愧疚,孩子……以后还是会有的。”
礼嫔缓缓地将右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看向还跪在地上匍匐在自己身前的沈嬷嬷。
她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可是被自己的奶娘说出口,自己竟会这样的心痛,她竟真的就这样的卑微,只能靠着他的一丝愧疚,才能得到他施舍的一丝丝的宠爱吗。
已经哭红的眼睛又缓缓的流下两行清泪,礼嫔坐在地上收紧右手紧紧地抓住小腹前的锦衣,呆滞的看向前方的双眼里面恨意叠生。
傅以涵,我会记住,是你害死我的孩子的,凭什么你一直高高在上,一出生就什么都拥有,而我却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现在又要回到以前那种卑微小心的生活,整个人生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你的出现,抢走了我最爱的人的爱,而我,现在却要,用我腹中期盼已久的孩子的性命,去帮助我最恨的那个人,来挑拨你与我最爱的人之间的关系。
我所经历的悲惨,总有一天,一定会对你们加倍奉还。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夜殇书笺依旧是换了一身紫色的华服,坐在桌子旁边,身后站着一身黑衣的魔萧,刚刚用完早膳,还未来得及叫人撤下,便听见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都没有人通传一声,没办法,谁让魔萧将百里景禧派来服侍的人都赶到了屋子外面去了,而且没有叫她们的话就不准她们进来,否则就要杀死她们,看她们胆小的样子,估计是不会有人会轻易的进来的。
不过还好,夜殇书笺勾起唇角轻笑一声,他已经猜到来人是谁了,随手抓起放在身边的紫金面具,为自己缓缓的带上。
刚刚放下手坐好,门外便进来一名穿着异类的人,满头的黑发搭配住红色的丝线,编成一缕缕的小辫子,虽然身上的服装与中原的不同,但是看得出来也是极尽的奢华。
平夷国二王子翰鞑寒一进来便学着中原人的礼节,双手抱拳,朝着夜殇书笺的方向认真而郑重地鞠了个躬。
抬起头,脸上又扬起阳光的笑容,轻声告罪道:“小王未经通传就进来,还望夜宫主不要怪罪。”
虽然是生长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但是翰鞑寒的长相却绝不粗犷,相反,他长得极尽中原书生的阴柔,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满是草原上的豪情。
夜殇书笺看向来人,见只他一人进来,并未跟着随从,身为王子,却对身在江湖的夜殇书笺行此大礼,夜殇书笺并未觉得丝毫的惊讶。
依旧坐在那里微动,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平夷王子客气了。”夜殇书笺沉稳的说道,看了一眼还未来得及撤下的早膳,站起身来挺直脊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二王子,我们书房去谈,请。”
翰鞑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小王来的不巧了,打扰了夜宫主用早膳,唐突了。”
夜殇书笺淡淡的说道:“本尊已经用过了,只是还未来得及撤下而已。”
说完,夜殇书笺便率先走出屋内,向书房走去,翰鞑寒紧随其后。
到了书房,夜殇书笺示意一下,请翰鞑寒落座,魔萧端上夜殇书笺自制的药茶,翰鞑寒想都没想,便端起来吹凉一些,轻轻地抿了一口。
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和茶香,味道并不苦涩还有一丝清甜,兀自点点头,他虽不会品茶,但是却觉得中原的茶很是好喝。
于是眯起眼睛,笑着说道:“我虽不懂得品茶,却也觉得夜宫主这里的茶格外的特别,嫂嫂那爱茶之人若是喝到了,必定会很开心。”
夜殇书笺端坐在那里,似乎对他寒暄的话充耳不闻,带着他对傅以涵之外的人一贯的冷淡,说道:“翰鞑王子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翰鞑寒想了想,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认真的说道:“并没有什么事情,只是见恩人在此,还是要来拜谢一下的好。”
说完,便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夜殇书笺看着他轻轻地皱眉,说道:“翰鞑王子,不必如此客气,本尊早就说过,这件事情不要被其他人知道。”
翰鞑寒赶忙道:“并无他人知晓,只是王兄说过,若是恩人有吩咐,平夷翰鞑氏必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小王在此处偶遇恩人,若是不前来拜见,实数无理,若是王兄知道了,也必定会责怪小王不知礼数的。”
夜殇书笺神色不似先前,但还是带着一贯的凉意说道:“王子请坐下吧,本尊当时就说过,若是本尊有需要翰鞑氏帮助的时候,到时一定会告知。”
见翰鞑寒坐下,夜殇书笺顿了顿又说道:“这次据说蜀岚新皇也邀请了平夷王,而平夷王却只派了二王子前来,是否表示他想避开这次天下大乱呢。”
翰鞑寒说道:“王兄确实不想让战火波及到平夷,也不知道恩人会在此出现,所以才并未前来,翰鞑氏并没有什么征服天下的雄图大略,只想守护好平夷的百姓,这些恩人是知道的,我平夷都是游牧民族,几乎没有江湖中人,可是对江湖上的动静却也有所耳闻。”
顿了顿,看了眼夜殇书笺的脸色,却忘记了他带着紫金色的面具,自己什么都看不到,遂又继续说道:“如今蜀岚新皇百里景禧,似乎是要与江湖中人结盟,王兄说他是一个有野心有谋略的人,所以,平夷并不想掺合进来。”
夜殇书笺端起正好温热的茶,缓缓的抿了一口,放下茶杯,似是感叹的说道:“要知道,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不想战乱,就没有战乱的,战乱与否,在于征服者,而不在于防御者。”
翰鞑寒紧紧地盯着夜殇书笺,一副求教的样子,看着他拿起杯子又放下,举手投足之间满是指点天下的潇洒气魄,认真的揣测着他的话,不由得开口问道:“恩人的意思是?”
夜殇书笺说道:“若是百里景禧平定了川崎和源池,平夷再想置身事外,你觉得他会给你们这个机会吗?”
“恩人的意思,难道是觉得平夷应该主动地站出来,与川崎和源池联合吗?”翰鞑寒试探性的问道。
“本尊不是这个意思,况且川崎与源池也不一定会联合对战。”夜殇书笺冷笑一声接着说道:
“本尊只是觉得平夷虽不会参战,但是也应该时刻做好战争的准备,平夷地大人稀,又与蜀岚相聚甚远,百里景禧若是拿不下川崎与源池是不会对平夷动手的。”
翰鞑寒不解的说道:“百里景禧刚刚登基便联合江湖中人试图争霸天下的野心显而易见,源池与川崎如此亲近的姻亲关系,怎会有不联合迎战之理。”
夜殇书笺轻轻地皱眉,听到别人说影阡墨与小涵的关系时,他就会有些小小的不高兴,还是冷笑着说道:
“若是川崎与源池两个大国联合抵抗的话,百里景禧还会傻到发动战争吗?所以,他会千方百计的阻止源池与川崎联合,此次登基大典,或许就是他在观察影阡墨与安宁公主的关系,也就是川崎与源池的关系。”
翰鞑寒闻言想到了那个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子,险些当场站起来,担心的说道:“那作为连接两国的纽带,安宁公主会不会有危险?”
夜殇书笺在面具之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想道:‘小涵的事情,自然有我处理,那里轮得到你担心。’
但是嘴上还是说道:“若是安宁公主出事,不是很明显就是百里景禧做的,到时候川崎与源池便会主动地联合攻击他,你觉得,他会这么傻吗?”
翰鞑寒想了想,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大大的送了口气,道:“还好她暂时没事。”
夜殇书笺心里有些酸酸的,冷声道:“据本尊所知,安宁公主与王子并无瓜葛,她的事与王子何干?”
翰鞑寒说道:“噢,小王与安宁公主有过数面之缘,此等佳人,自然印象深刻,况且安宁公主箭术高超,小王心生敬佩,实在不忍见她出什么意外。”
夜殇书笺看了他一眼,便生气的不想与他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