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半个月,就这样过去,在傅以涵的眼中久的就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而在夜殇书笺的眼中,虽然只有半月,身体上的痛苦与心理上的折磨已经要把他打垮。
夜殇王府内。
魔萧手中端着一个雕花的精致托盘,盘子上面是一个食盅,里面是夜殇书笺的吃食。
他来到一个紧闭的房门前,推开房门,穿过外室来到了内室的门口,房门前的饭菜还是纹丝未动,里面一阵阵压抑着的吼叫声,听起来及其的痛苦。
魔萧深深地皱眉,掩饰不住的担忧,他知道王爷的蛊毒又发作了,这么多年来,原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是自从她的出现,这种情况几乎都没有了,他本以为,王爷的蛊毒就会这样一直好下去。
可是不知是什么原因,王爷不再见她,只是吩咐自己每晚都送一只王爷亲自编制的小兔子到她的枕边,他知道王爷对她的深情,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
听着内室中压抑着的吼叫声,魔萧竟有些不敢推门进去,他不想见到那样痛苦的王爷,现在的魔萧,恨透了当年那个把百蛊之王植入一个胎儿体内的人。
王爷待自己就如同手足一般,如果有朝一日能知道那人是谁,他就算豁出性命,也必定替王爷亲手解决掉那人,以报王爷二十几年来几乎每个日夜所承受的痛苦。
轻轻地推开门,窗门紧闭的房间里有些幽暗,入目便是满地的凌乱,床上的被褥几乎已经被撕成了碎片,里面的棉絮飘了满床满地。
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床旁的地上,依靠着床板,蜷曲着身子抱紧了双臂在那里痛苦的蠕动着,发出一声声及其压抑的嘶吼,那人头发凌乱,月白色的华服有好几处已经被他自己撕破。
他身边的地上有几十只用草编制的小兔子,有的已经涂上了鲜艳的色彩,有的还没来得及上色,离他最近的是一只只编到一半的兔子。
半月以来,魔萧每次看见夜殇书笺,他都是在不停的编着兔子,然后是上色,不管自己的身体是否不适,别看只是那样一只小小的兔子,编起来及其的费时费事。
“王爷,”魔萧轻声道。
夜殇书笺轻轻地抬头,慢慢地转过头来看向魔萧,原本丰神俊朗的脸上苍白的毫无血色,就如同那上好的纯白色宣纸一般,就连原本红润的薄唇也苍白的那样的无力,一双暗紫色的眼眸,亦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凌乱的头发散落下来,零星的挡在脸上,魔萧心中一痛,这还是原本的王爷吗?
见来人是魔萧,夜殇书笺缓缓的低下头,颤抖着手去捡身边只编到一半的兔子,然而蛊毒刚刚发作之后的他,虚脱的就连抬抬双手也要用尽全力。
魔萧快步走过去,蹲在夜殇书笺的身边,把托盘放在一边,抓住他伸出去的手腕,有些心疼的说道:
“王爷,别再编了,安宁公主,早已经原谅你了,你去见她一面一问便知,她其实,每日都在等你。”
“不。”夜殇书笺嘶哑着喉咙,有气无力道:“我怎么,还有脸见她,我那样的伤害她。”
“你不去见她,这样又何尝不是在伤害她,就算你不去见她,你也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了,好吗?”魔萧说道。
魔萧松开夜殇书笺的手,打开食盅的盖子,双手捧着食盅送到夜殇书笺的面前说道:
“王爷,喝一些吧。”
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传来,夜殇书笺抬眼,看见自己面前食盅里面鲜红的血液,痛苦的闭上眼睛。
从小到大,每日,他都必须要饮食鲜血,可是自从半月前,他竟然吸傅以涵的血而无法自控,从那日起,他便再也没有饮过鲜血。
直到今日,看见这鲜红的血液,他仍然会想起对她的伤害,她那么美好的人,而自己却是一个饮血的魔鬼,早晚有一日,他无法想象,自己会疯狂的对她做出什么事情。
夜殇书笺用尽全身力气将魔萧手中的鲜血打落,自己也因此跌在地上。
“王爷。”魔萧叫道。
“以血为食……我就是一个魔鬼……”夜殇书笺趴在地上喘息着低吼道。
“王爷,你体内的百蛊之王每日都需要大量的鲜血吸食,如果你还不饮食鲜血的话,它就会吸净你的血的。”魔萧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不想再饮血了……你知道吗,我竟然会不受控制的吸小涵的血……我怎么可以这样做……我怎么可以吸小涵的血……”
夜殇书笺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地上,有些疯狂的自责道:
“我明明……明明刚刚吸食完一头鹿的血的,可是……当小涵的血流进我嘴里的时候……我就不受控制的上瘾了……魔萧,那时我控制不了自己……而且,在食小涵的血之后……我身上的伤竟奇迹般地好了……就连伤口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没有血瘾的……可是我为什么会嗜我最爱的人的血,为什么……为什么……”夜殇书笺轻轻地呢喃。
看着这样的夜殇书笺,魔萧不忍的闭了闭眼睛,现在,他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可是王爷并没有血瘾的,怎么会唯独对安宁公主的血成瘾,而且安宁公主的血还能医治王爷的伤,这是为什么。
魔萧突然眼前一亮,他知道了,问题一定出在安宁公主的体质上,本身王爷几乎每晚都会发作的蛊毒,在安宁公主在一起的时候,体内的百蛊之王就会格外的安静。
那么,安宁公主的身上一定和王爷体内的百蛊之王有什么联系,或者说安宁公主的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安抚百蛊之王的,可是又为什么会使王爷嗜血呢。
魔萧站起身来,对夜殇书笺道:“王爷,我再去给你那些血来。”
“不,不必了,我不想喝,你出去吧。”夜殇书笺无力地说道。
魔萧轻轻应了一声,走出内室,轻轻地关上门,站在门口沉思了好久。
再这样下去,王爷的身体根本就撑不了多久,蛊毒又频频发作,看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相必他体内的血,已经被体内的百蛊之王吸食的所剩无几。
现在,自己真的有必要去求安宁公主了,即便王爷会怪他,也不所谓了,王爷身体的特殊,是时候与安宁公主说了。
魔萧这样想到,之后便走到外室的一面墙前面,转动机关,闪身走进密道。
思尘殿内,
傅以涵静静地坐在房内看了整整一个下午夜殇书笺送给她的兔子,她不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好。
每日清晨她起床时,枕边都会放着两只兔子,傅以涵知道,这是他在请求自己的原谅,可是我从未怪过你,你为何……从来都不出现。
时至傍晚,傅以涵轻轻的起身,对水墨说道:“水墨,找一口大点的箱子,把这些小兔子都放进去。”
这箱子太小,这么多的兔子,再过两日恐怕就装不下了。
像是不放心,傅以涵对水墨又补充道:“你亲自来,不要让其他人碰。”
“是,公主放心,”水墨道。
自从从山上回来公主不吃不喝整日发呆几日后,公主虽然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可是就是吃的少了一些,笑的少了一些,话说的少了一些,发呆的时间长了一些。
真不知道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知道,公主不怎么开心。
段翔进来行礼后说道:“公主,暗卫已经将刘宰相的各项罪名以及证据都秘密呈了上去,但是似乎皇上并没有要处置的意思。”
“他当然不会那么快动刘宰相,毕竟他的大公子现在正在边关驻守,手握重兵。”傅以涵淡淡道。
“那我们岂不是拿他没有办法,臣恳请公主让龙翼的成员前去刺杀,还治其人之身。”段翔道。
“不必。”傅以涵说道:“他区区一届小小的宰相,怎配得上我源池皇室最精锐的龙翼组织去刺杀,我们只要等到他的大公子手中无兵便好,相信很快就好了,因为,皇上比我们还要心急。”
傅以涵站起身道:“走吧,丹青,紫苏,趁太阳落山之前陪我去院子里坐一会儿。”
“是。”二人应声答道,丹青赶忙去柜子里取出一件纯白色的披风为傅以涵披上。
“公主,秋分已经过去了,天气有些凉了,还是披上一些,免得染上风寒。”
“好,你们也注意身体,多穿一些,吩咐春嬷嬷在给你们每人做一件披风。”傅以涵轻轻笑道,说完就走了出去。
丹青,紫苏跟上笑道:“还是公主心疼我们。”
这边水墨看着出去的众人微笑着摇了摇头,吩咐水琪等人把库房里的一口精致的大箱子抬出来,之后便小心的拿起兔子规整的摆在大箱子里。
这些五颜六色的小兔子,公主很是宝贝,她们也都知道兔子的来历,所以水墨拿起来的时候很是小心。
终于搞定了最后一只兔子,水墨轻轻地合上箱子,听见身后轻微的响声站起身,回过头来。
看见依旧是一身黑衣的魔萧站在身后,静静地看着自己……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身着白色披风的纤细身影站在夜殇书笺的内室门前,一旁的魔萧恭敬地为她推开内室的房门。
待她抬脚进入内室,魔萧关上房门,默默地站在门口守着。
扫视一眼凌乱的屋内,傅以涵一眼便看见那个坐在地上,发鬓凌乱背影,只见他有气无力的将头靠着床。
傅以涵心中一痛,这真的是夜殇吗。
“夜殇。”傅以涵轻轻的开口。
那人明显的脊背一僵,随即用尽全身力气运功,逃也似的躲到梅花屏风的后面。
体力不支,重重的倒在屏风的后面,大口的喘气。
“不要……看见我……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