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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酝酿(1 / 1)

事实证明,邓晨是个办实事的人。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百度搜索暖色小说网

阴识没有多少犹豫地表示同意阴刘两家结姻,但还要上告母亲。

这已经够邓晨乐开花的了,他了解姑母,大儿子是当家人,就算再有不同意见也是听儿子的。

至于表妹本人,自从表嫂刘元跟她半开玩笑说等过几天挑个吉日让伯升兄长去你家提亲可好,她就玉容绯红,再不跟邓家人说笑,也不跟文叔照面,当天就回了家。

有了邓晨内应,刘縯的提亲皆大欢喜。

文叔和楚楚终于订婚了。

可是,在“请期”的时候,一向听从长子的阴母邓氏却发了话,既然已是订了,亲迎也不着急,女儿还有好些事不会做呢,这样吧,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再迎吧。

大伙儿都知道,母亲这是舍不得女儿呢。

尤其是邓晨知道姑母虽然最终是答应了,但之前确实在这件婚事上挑剔过的,现在不免要顺顺姑母的爱女之情。

所以两家一致同意将婚期定在一年后的某个上上吉日。

订婚后的日子恐怕是刘秀种地生涯中最为惬意的时候。

他除了种地打粮食,就是往二姊家跑,因为那里是他和未婚妻的约会地点。

未婚妻用巧手和爱意做出了各种吃食,织出了各色汗巾衣服,专等拿给未婚夫,从不在乎兄弟们的揶揄:还没出嫁就把原本我们的享用拿给夫君了?每当这时候,她会笑回他们:你们都够多的了,看文叔多累呀,没人照顾还要照顾家里不是?

楚楚善抚琴吟唱,文叔也最爱听未婚妻吟唱的那些“楚歌”。

可那一次,楚楚抚奏的曲子文叔却从未听过。

他问她是什么,楚楚狡黠一笑,道,先别问是什么,只说好听不好听。

——当然好听,颇有些武帝《秋风辞》之韵,却比秋风辞听上去更清朗,可是新学的么?——既然好听,那我就再唱出来,听着呀……

但听楚楚娓娓唱道:

夏风起兮嘉禾出,草木繁华兮天下清。

谷有秀兮君有义,怀高志兮不能忘。

坦荡荡兮江河水,如琢磨兮斐君子。

少壮努力兮终有成,嘉禾天下兮君妾共望。

楚楚唱罢,望着未婚夫,却有些羞涩地道,

“确是就着‘秋风’的调儿改了改,语辞也是仿照‘秋风’的,文叔可别笑我偷懒儿。

文叔笑道,

“原来这是你自己作的呀……听这些词,是为我作的么?”

楚楚微笑点头,道,

“这首就叫‘嘉禾天下赋’,可好么?”

嘉禾天下?文叔深深地看着楚楚,那词中的赞美和期望,理解和鼓励,文叔当然懂得。

现在如此普通的自己,在楚楚心里却是个定有作为的君子;自己这棵还远远算不上嘉禾的草芥,在楚楚看来却必定优秀,能承担天下大事的优秀。

楚楚从来都是了解未婚夫心中所想、胸中志向的。

文叔道,

“楚楚,我,其实我怕我没有你认为的那么好,将来能不能……”

“一定能的!”楚楚忙道,“文叔一向自信,怎么倒这么说了呢,别想那么多,一步一步来,想来这世上的事又有多少是轻易就做成的?不管怎么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文叔和楚楚相视而笑,心意相通的时刻是如此温馨多情。

而更多时候,文叔用温和柔情和滔滔逗乐的谈天说地来回报未婚妻。

他把母亲樊氏早在十年前就交给他让他做给未来儿媳的定物——一枝雎鸠头冠之形的白玉笄,给楚楚簪到了发髻上。

母亲说过这是刘家祖上传下来的,另有玉佩和玉镯分别给了大儿媳和二儿媳,唯有这枝玉笄特别得很,听说这才是真正的皇族之物,看那上面雎鸟不就明白了?虽说百姓夫妇的定物上也有用雎鸟形的,但雎鸠从周时起就是帝后用以教化夫妇合好之风的象征,“关关雎鸠”嘛,况且把雎鸟在玉笄上雕得如此精美,这玉又是上乘古玉,除了皇家王室谁还用得起?母亲神叨叨地悄悄告诉小儿子:兄弟里你最小,就把这个最好的留给你吧。

雎鸠白玉笄终于等来了新主人,未婚妻戴上将要代表一生诺言和情义的玉笄,美得更加脱俗高贵。

其实对刘秀来说,婚期拖后也没什么不好。

他希望在这一年里自己会有些变化,起码在理想之路上再进一步。

阴楚楚的未婚夫一直在寻找机会出人头地,现在在“而立”的三十岁到来之前,在正式迎娶意中人之前,那沉稳之下的火热愿望更强烈了。

可是正当刘秀满怀信心为立家立业努力的时候,母亲樊氏急病而殁。

为母服丧,婚期再拖。

这下是阴家母亲懊悔了,原本只是舍不得想稍留留女儿的,不想却不是一年的问题了,按理说这服丧得三年,到时候女儿多大了,女婿又是多大了?不过有什么办法呢,顺应老天罢。

母亲樊氏说起来也是有福之人,不必再经历她过世后几个月的地皇三年,也就是王莽完蛋的前一年。

那一年干旱、蝗虫、黄河决口集体大爆发。

当然这不是王莽当皇帝期间的第一次天灾,要不然也不会如此“配合”王莽“新政”的**让这个世间混乱了那么久,越来越混乱。

南阳也不能幸免于灾荒,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米用金换,人亦充粮。

刘縯和他的门人更加燥动,刘秀从他们口中了解的世道是一派分崩离析的乱象。

他的田地大大减产,但还勉强过得去。

服丧期的生活无非是加倍侍弄田地和十天一次的约会。

只不过刘秀比过去沉闷了许多,不安了许多。

除了丧母之痛,便是那越来越乱的天下乱象扰动着他。

见未婚妻,对刘秀是种安慰放松,可刘秀与未婚妻聊的话题再轻松不起来。

“楚楚,你家的地里也旱地够呛啊,引水的小河沟我看也快干了……听说临清那边的蝗虫乌泱乌泱的,……”“无盐那里有人造反了,还跟赤眉军一起,连新朝的大将都杀了……”“长安赈济的粮也不知都到哪儿了,昨天家里一连来了十几口子遭灾要饭的,我刚攒的那点粮又出去了……”“朝堂的人也坐得安稳么?绿林赤眉的动作可不小,连长安三辅听说也是整日里真刀真枪的,这么不太平,阴识和阴兴在太学里可得小心……”“长兄前几日又发了通脾气,好一个骂王莽,领着人不知去了哪里,倒缴了不少兵械,楚楚你说长兄他,真的会闹出大事来么?”

未婚妻一般都是静静地倾听,她知道文叔心中的志向和志向在这个不堪乱世的不得舒展,更明白做为大汉皇族子孙的未婚夫,身上流淌的热血跟那个行侠仗义锋芒毕露的长兄其实是一样的。

刘氏子孙想在新朝谋官估计是痴心妄想了,可新朝这般乱象,又有篡夺之名,天下人莫不怀旧思汉,未婚夫的志向要怎样找到途径呢?或者说文叔他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文叔……”楚楚琢磨着要怎样说,因为要说的话让她自己也很不安,她本心里是绝不想让未婚夫涉险的。

“以前听你说自打皇权旁落,大汉宗室就没断了地起义兵。

新朝这些年,天怒人怨的,到处都是活不下去的人,活不下去就得挣命,可是,我们……家里好歹有些田产,再荒的年景也熬下来了……”她说的“家里”是指阴家,她想说殷实的阴家会把一切灾荒熬过去,除了儿子,阴家的女儿中,大姊早已出嫁随夫远在南方的交趾,在家的女儿就她一个,只要阴家在,绝不会亏待女儿女婿的,还可以衣食无忧的过日子,不必担心不必焦虑。

可楚楚及时把念头咽回了肚子里。

文叔堂堂丈夫,怎么可能是依附妻家只图安逸胸无大志的泛泛之辈呢?因为衷爱的儿女私情,竟要不体谅不支持未婚夫的志愿了么?她随即转了话风,只道:

“我是说你不要顾虑太多,我在家里会好好的,等婆母的孝期过了,我们就……,你做什么,我都帮着你。

现下,凡事随你的考量就好,你总是想得周全,不会有差。

未婚妻温柔言语中的宽慰和理解让郁闷的文叔开朗了,也安定了。

是的,他是有所想法的,只不过这想法还不够成熟,他需要再等等。

在没有放弃理想的等待和寻找中,刘秀更多地参与长兄的一些事。

长兄惊喜于弟弟的变化,只是他不明了弟弟这么做不只凭一腔热血,更多是深思熟虑和有计划有步骤的结果。

这个有学问的庄稼汉正在成为时常与官府暴政作对的豪士之一。

那年秋天,刘秀的田在一片赤地的包围中居然小有收成。

留足了全家人的粮食,刘秀琢磨着可以把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粮拿出去卖了,好嫌几个钱,攒为起事之资。

要想卖个好价钱,必得去富人多,钱多粮少的地方。

宛城,五都之一,大户居多而且还算太平,再合适不过。

之所以不去同样符合标准的新野,是刘秀那相对还薄的脸面和相对还脆的自尊作崇。

宛城卖谷的时候,刘秀遇到了一个故人。

而对那个故人来说,这并不是偶遇,他是专为找刘秀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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