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拥挤的公交车上,袁瑞开车紧跟其旁。.d.
“你下来。”他在电话里命令我。
“我坐车一会儿就到了,你回家吧,不要管我。”
“你下来,我送你。车那么挤,又慢。”
“我不下去,你快回家吧,别管我了。”我挂了电话,手机关机,放回包里。
我身高不够,公交上的手拉环又都被占了,我艰难地踮着脚拉着上方的杠子,低头的目光一直随着他的车。公交走哪,他走哪,公交停,他也靠过来慢慢停,任凭后面的人将喇叭按得刺耳。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开着的玻璃窗内副驾的座位,还有他的手,搭在上面。
我曾坐在那里任他牵着,车行在这个喧嚣的城市,窗户关上,车里放着轻轻的音乐,和着他呼吸的声音和时而低低的笑。
“傻丫头。”他总是侧过头这样叫我一声,嘴角的笑纹深得好幸福。
“我很难过,袁瑞,我很难过,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公交车吵嚷,我第一次,这样将痛苦和爱说出口。
车行到一段窄路,只能单向单车,于是,我再也看不见他的车了。
报站说东直门到了的时候,我还在怔愣中,听见回了神急忙随着人流下了车。这才发现刚才急忙中忘了问豆豆具体在东直门哪里,我从包里翻电话,却不见了电话的影子,还有,钱包没了。
我找遍整个包,只翻出个一角的硬币,全身上下,再没有一分钱,没有卡,没有电话,只有钥匙,一包纸巾,一口袋碎裂的玉。
我仰起头,看着天空,笑了。
我慢慢走,在这城市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慢慢走。我不知道为什么迎面而来的人都在看我,因为我脸上越来越湿了吗?
这世界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别人,我讨厌。为什么不能只有我,袁瑞,我们的家人,所有与我们友好的善良的人。或者只有袁瑞,他的妻子孩子,他们的家人,我的家人,所有友好善良的人,没有我。
我走到一座大厦的侧面,终于不再有那么多人。我把身体的重量都靠在墙壁上,慢慢滑下,蹲下,抱着很久的以前袁瑞买给我的那个包,终于,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哭的时候,那种声音,任是谁,听在旁人的耳里都很悲伤,可旁人能体会的悲伤,却远不及哭的人心里万分之一。
“不要脸的狐狸精!小三!”
“她这种人活在世上就是祸害,拆散人家家庭!”
“贱货!**!不要脸!你爸妈怎么教育你的!”
为什么,一切会走到今天。
妈妈,对不起。我从美国回来只是想实现我的梦想,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会遇上那个男人,我不想的,我不想做第三者,我不能,不能……可我从什么时候开始,错了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让袁瑞伤心了,我怎么,怎么就做了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怎么会这样……谁来救救我……救救我……
一双手带着温暖而执意的力度将我扶起,黑框眼镜后好看的眼里透着让人再也坚强不了的心疼。
“丫头。”他哑哑的声音也这么叫我。
“呜呜呜~”我一头扑进他有些陌生的怀里,找到依靠的时候,反而哭得更加委屈。
他不说话,也不像袁瑞那样吻住我的泪,他的怀抱圈住我,松松留着空间,手在我背后像隔了一点点空气一般,很轻,一下一下拍着。
我仿佛就那样在他的怀里哭了许久,也许意识中我觉得他能懂,能包容。我不知道最后他怎样将我扶上车的,他给我系好安全带,将外套盖在我身上,开车前他皱着眉用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帮我拭了泪,然后我就睡着了。
醒时我身子在他怀里震动着,大概他正将我抱向哪里。我闭着眼不想醒过来,感觉到自己被轻轻放在床上,感觉到柔软的被子被盖在身上,感觉到他的呼吸在我脸不远的地方待了很久,最后有温软的东西覆上我因为流过泪有些紧绷的脸颊,只一瞬如闪电一般,那人就离去了。
仿佛,受惊吓的是他。
我突然想起我不能就这么睡过去,还有个女孩儿比我更需要安慰。
我从床上下来,在客厅找到小吕。
“你能送我回家吗?”那时他正靠在沙发背上抽烟。
听见我的声音他急忙身子前仰将烟灭在烟灰缸内,转过头只看我一眼,又移开了视线,简单地说了句:“好。”
“你吃晚饭了吗?”俩人走向车的时候他问我。
“还没,先不吃了,我急着回家看豆豆回来没。”
“你室友?”
“嗯。”
“她怎么了?”他一边关车门一边问我。
“她……爱了不该爱的人。”
他不再说话。
这一路,他将车里的音乐声调得极大,似那带着红尘痴恋的声音穿透了我们每个人的心。
“别问我的伤,别问我的痛,别问我的心中是否在流血。”
是不是这城市中,每个带着笑脸的人,心里都在唱着这一首歌。总有伤,总有痛,难为人知。幸福,在哪里。从爱上你开始,还是……从爱上你结束。
“等一下,先别停,慢慢开过去好吗?”家门口,一对相拥的情侣,豆豆在男人的怀里,仿佛哭泣刚止。那男人的身影伟岸,黑色西装笔挺,搂着豆豆的姿势是带着怜惜与呵护的。
这些时间给他们吧。无论明天等着的将是什么。
“今晚……能不能借你家住一下。”
“好。”他没有多余的话,将车从另一个方向开回了家。半路上停下吃了点东西,只是我吃他看。在繁华的路口那个清冷的角落看见我的时候,他刚吃完饭出来。
那个晚上后来,小吕对我又恢复了最近形成的融洽舒适,一点点默契,一点点强迫的关心。
他洗完澡穿了件灰色紧身体恤出现在客厅的时候,我睁大了眼睛欣赏他的身材,眼里毫不掩饰的赞叹,三十六岁的男人竟然微微红了脸。
“丫头,睡觉去。”从什么时候起,他也这般叫我。
“我,我睡哪?”
“睡我床。”
“那,那你睡哪儿?”
“你想我睡哪儿?”彼时他挺着胸肌站在沙发前,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屋顶的灯光。
“你,你睡你床,我睡那里。”我用头指指客房。
“不行,别废话,上去睡。两分钟你再不上去,我抱你一块儿上。”
他话音落后十五秒,我就把自己撂在了床上。
翌日早晨,我甚感不适,但因为担心豆豆,而且还有重要的工作,我强忍着不让小吕看出痕迹,坐他的车上班了。
车快行到公司,只听小吕骂了声“我X”,方向盘急打,转到路边。
“怎么了?”
“你问他!”小吕怒,我转头一看,后面的车正向我们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