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猫猫……猫说话了?”
“它是怪!”白黟恶狠狠地看着虎斑猫,提剑纵身一跃。
“怎么不由分说就打过来了?”虎斑猫摇了摇尾巴,不慌不忙跳下石屏。
“打的就是你!”怪后脚刚落地,白黟前脚已踩上石屏,挥着巨大的长剑朝对方刺去。
轰!沉重的剑刃刹时将怪身后的青石板击得粉碎。
虎斑猫猛地愣住,回头看了眼自己被剑风带走一戳毛的尾巴,金色猫瞳先是震惊,接着又斥满了不以为然,道:“就这点功力?先捉到我再说吧!”语毕,便以鬼魅般的速度奔入屋内。
少年见状,没有丝毫停留,立即紧追而去,不一会儿,偌大院子又归于平静,只留下一个被遗忘的身影呆立在原地。
蔺相安被短短时间内发生在眼前的一幕晃花了眼睛,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醒悟到少年现在已无暇顾及他。
“恩公……”他对着面前的空气轻声喊道:“既然没我的事,那我就……先走了哦。”
没人回应,正合了蔺相安的意。他壮大胆子,丢下老宅里的追逐的一人一怪,转身就往大门移去。
碰!
蔺相安刚要踏过门槛,身子却凭空受到一股冲击,硬生生将他撞出几尺开外,挂在肩上的药箱差点儿就摔得粉碎。
“疼疼疼疼疼……”蔺相安扶着后脑勺起身,手指拭去眼角的泪珠“我这几天是遭了什么霉运,怎么就没件事是顺心的!”联想起先前替人看病却被壮汉舞着菜刀追杀的情境,蔺相安更是悲从中来。
“喂,姓蔺的!”
后方头顶突然传来的人声将坐在地上的蔺相安吓得几乎一下蹦起来,他匆忙扶着石屏站起来,战战兢兢地循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提着巨剑的少年又一次立在二楼围栏边上,以一种不可一世的态度看着他:“宅子所有的出入口早已被我布下了法术,识相点的就跟上来,别想趁乱溜走。”
“这……”蔺相安双手牢牢攀着石屏,半点也不想挪步的样子:“但蔺某只怕会成为累赘,碍着恩公你捉怪。”
“别跟我耍花样。”白黟抱着剑,将后背倚在门框上,冷冷道:“不上来你就别想出去了。”
蔺相安垮下双肩,知道自己没有其它选择,只得欲哭无泪地扭着腰,顺从地随着白黟走进屋内。
白黟一边通过二楼围栏望着外头的风景,一边享受着徐徐微风带来的凉爽。他等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蔺相安才抓着楼梯扶手,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上来,仿佛每走一层阶梯都会去掉他半条命似的。
“慢死了。”
“恩公,”蔺相安气息不稳道:“都怪这楼梯实在是太难走了。”
“不过就是台阶比一般的楼梯要稍高些罢了。”白黟瞟了眼对方紧挨着楼梯扶手的腰肢,又道:“你若没有在那扭来扭去,早就上来了。”
蔺相安笑着朝少年甩了甩手:“恩公你可真会说笑,诶,那只怪去哪了?”话音刚落,对方扔来一对眼刀子,吓得他立即竖起全身寒毛,整个身子都往后缩了缩。
“被它跑了。”白黟咬牙切齿地说着,同时左手紧握门框,陈旧的木头在他手里嗄吱直响,可想而知对自己跟丢了怪这件事有多愤怒。
蔺相安咽了咽口水,不禁放低了声音:“那恩公,你叫我上来是……?”
“我想让你看看,这些画是什么意思?”
蔺相安视线循着白黟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面屏风,与院里的石屏不同,是用檀木与绸缎制成,屏风的正中央绘着一头怪,上面的一笔一画都展现着画师的非凡技艺,想必这屏风的价值必定相当高昂。此外,不同于通常所见,屏风上的怪没有丝毫丑陋凶恶的感觉,反而被画得威武雄壮,比起怪,更像是守护家宅的门神一般。
正当蔺相安寻思着宅子里为何会出现这面屏风的时候,身旁陡然响起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看完了?”
蔺相安点点头,看到白黟眉头比先前皱着更深,脸颊上还泛起的淡淡红晕,不由感到一丝莫名。
“那个……”白黟挠了挠鼻子,看起来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副模样倒更符合他现在的年纪。
“写在屏风右上角的是什么字?”白黟状似不在意问道,脸颊上的红晕却比方才更红上几分。
少年一目了然的反应正好解答了蔺相安心中的疑问,他抿着唇微微一笑,道:“恩公,你不认得这个字一点都不奇怪。”
白黟气恼瞪了他一眼,但没反驳。
蔺相安只觉得现在的白黟更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全然感觉不到先前散发的压迫感,心情也不由得的放松下来。他将目光移回屏风,解释道:“这是至少三百年前的字体,寻常人若无特殊途径是不会懂的,我也只是在阅读医书的时候才偶然知道,这字念作——‘水’,你看这画的背景,呈悠悠波纹,喻示了画中怪是在水中,正恣意畅游。”
白黟本只是想问一问屏风上的字,好从中获取降伏怪的线索,却没想到蔺相安回答出了他意料之外的内容,他重新打量眼前的男人:“你……懂得还挺多的。”
“蔺某虽称不上学富五车,但也算饱读诗书。”蔺相安有点小得意地作了个辑:“能帮上恩公就好。”
“水是吗……”白黟沉思片刻之后,将视线直直望向上方,仿佛目光能透过天花板看到三楼,须臾,便不再犹豫,径直走向通往三楼的楼梯。“跟上来。”
蔺相安睁大眼睛,抬头看着又高又长,似乎没有止尽的阶梯,高声苦叫:“哎,还要上去?”
又是一盏茶的时间。
蔺相安千辛万苦从二楼走到三楼,正想歇下来喘口气,没想到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紧闭的门扉。他第一反应是原地摔了一跤,然后又迅速爬起,连沾衣摆上的灰尘都忘记了拍,不敢置信地加快了脚步,因为控制不住步伐,甚至还一个趔趄,直接撞到门板上。
蔺相安捂着鼻子,试着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而且积着厚厚的灰尘,表明除了他外没有第二个人碰过这扇门。他心中一凛,想到少年本该先他一步上来,不由担心起对方的安危来。
“恩公?”蔺相安仰着头,试探着朝通往四楼的阶梯叫道。
“我闻过了,三楼没有怪,继续上来。”少年冷淡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继续……”蔺相安自言自语着朝上看去,依旧是不见顶的阶梯,他低下头,默默抽出绢子拭着汗。
在徒劳的为自己争取了一点休息的时间后,他重重呼了口气,刚要继续往上走,颈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能让他胆寒的熟悉的声音。
“既然那么辛苦,你为什么不让他知道真相呢?”那个声音问。
蔺相安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他缓缓转过头,当视线终于解及到声音的主人时,他不禁脱口而出。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