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千金买,生平未许人。
——《送东莱学士无竞》
木远排在荆州七大剑客末名的原因是他用的剑是残剑。
残剑短,残剑险。一把残剑虎虎生风得耍将出来是需要勇气的。没有剑尖,只有剑锋,拔剑即露锋,木远便是锋芒毕露的一个人。
他用残剑是有原因的,他的残剑也是有些年头和历史的。
他的残剑叫龙淬。
木远曾经也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剑客,五年前他还不曾如今日般扬名,而龙淬剑也还没有变成残剑。
木远的父亲干丁是一名铸剑师,木远的家族曾经是辉煌的铸剑一族,无数稀世利剑皆出自木远的家族,诸如墨玉剑、平沙剑,还有这一把龙淬。
干丁正是这一把龙淬剑的打造者。
十九岁那年木远开始习剑,干丁开始为他的儿子着手打造一把好剑。父子二人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从家里世代相传的精铁中萃取了七斤八两的灵铁。灵铁是精铁中的上上等好铁,以此铸剑,剑有灵性,持此剑者,人剑相通。
龙淬剑的打造十分花力气,父子二人整整用了三年的时间才等到龙淬淬火完成最后的工序。
龙淬淬火完成的那一晚,一个穿黑袍戴连衣帽的男人走进了木远家里。
“师傅,我要一把好剑。”男人冷冷的说。
“院里屋里都是好剑,先生自己挑罢。”干丁的父亲说。
男人却立在原地不动。
“我要你们手中的那把剑。”男人说道。
“这把剑——这把剑有主人了!”
木远抬头看着父亲坚毅严肃的面庞。眼里带着感激和崇敬。
“我出高价!”
“先生若要为这把剑而来,就请离去罢!此剑不易人手。”干丁也看了一眼儿子说道。
男子转身就走了。
“我儿,这把剑百炼方成,剑里有我父子的心血,你要好好珍惜它。”
“爹,它叫什么名字好呢?”
“如龙魂一般有灵性,萃取我父子二人之心血,就叫它——龙淬。”
“龙淬。”木远小声念道。
就在此时,屋内突然明如白昼,数十只蜡烛呼呼从外面飞进来。一众持剑的黑衣杀手不知何时出现在屋里。
一阵噼里啪啦,激烈地交手,干丁已经身负重伤,木远也是伤痕累累。
“带着龙淬走!”干丁闭上眼睛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为首的黑衣剑客一剑刺来,木远举起龙淬剑抵挡。
“啪”的一声,龙淬剑竟然断了!
木远含泪带着那把残剑龙淬逃亡了,一逃就是两年。等到他再次出现时,残剑已经扬名。
到了第三日,唐言问道:“云儿,你可是好些了么?”
“嗯,感觉已经好了!”
“那我给你拆掉纱布了!”
“拆罢,拆罢!”
唐言慢慢一层一层揭开云儿的纱布。她伸手在云儿面前轻轻一晃。
云儿睁开眼睛,起初眼前很黑,很模糊,慢慢地就变得越来越清晰了。他看到了唐言白嫩的手在面前晃动,一把抓了过来。
唐言格格地笑着,想要往回抽手。
“云儿。”是子皙的声音。
“怎么?”
“木远已经到了雍州。”
“该来迟早会来。”
“对,你好好休养一下,木远随时都会来挑战。”
“不会下毒罢?”云儿经过墨珠一会,已经变得多疑了起来。
“木远虽然暴躁,但是不会用毒。”
“这倒好,明着来比剑是不怕的,对了,木远的佩剑是——”
“残剑。”
“残剑?”
“残剑龙淬。虽然是一把残剑,但是一分短,一分险,这才是最需要谨慎的。”
“他不是比墨珠的实力低么?”
“哈哈,低不低你交过手就知道了,先不要说这些。”
“子皙先生,你总是这样灭我威风!”
“哈哈,你要小心了。”
子皙离开了。
“云儿,你安心休息罢。一定不要轻敌。”
“会的。”
木远来到雍州没有急着找江云儿比剑挑战,而是放长线钓大鱼——先细细打听着。
他觉得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用剑用到如此,着实令人吃惊。而且又是罗生门的弟子,这更让他有点担心,不敢轻敌。
干丁曾经跟他说过这个神秘的门派,只说剑快,剑法简单,但是杀人也快也简单。
现在看来这话的确是正确的。最简单的招式练到极致就是绝技,绝技杀人通常是最快的。
在雍州逗留了五天了,他决定亲自去孔门会一会这个罗生门的少年。
“我是木远。”孔门外的弟子即刻便去回报了。
江云儿走了出来。
“你就是江云儿?”木远望着眼前的少年说。
江云儿点了一点头。
“我来就是奉命取你首级的,拔剑罢!”
江云儿手持赤影剑来迎战。
木远轻轻拔出了龙淬剑,云儿看到是一把自腰部断开的残剑。
“别看是残剑,但却坚硬无比。”云儿想到子皙说的。
自从淬火那晚断后,龙淬剑再也没有断过,可能有的好剑是一次也不会断的,而有的好剑却是断一次之后才变成的。
木远就是手持这把残剑硬生生打出来了名头,他把这把残剑当作他的全部。爱剑如此,必是剑法了得之人。
木远一剑已经刺向了江云儿,赤影剑跟龙淬撞在一起擦出了无数电光火石。
木远仗着长年之优势,用力推着云儿倒退,孔门之外的众弟子都小心翼翼地吐露着呼吸,为云儿捏了一把汗。
已经倒退了十步有余,江云儿左脚跟贴到了石阶上,使劲儿向前推着木远。二人同时用力一偏,即刻两人便分开了。
云儿眼疾手快,先刺一剑向着木远的胸前。木远猛力一削,赤影剑便偏了出去。
“好生大的力气。”云儿暗暗想道。
木远赶紧顺势又祭出一剑,云儿侧身划开,两人便又隔开数步。
木远左手抚剑,右手腕一翻一个剑花就向云儿肩头飞去。江云儿把剑一顿,瞬间也是一个剑花飞出,这时候木远已经落到了云儿近身。
近身适宜用短剑,长剑发挥不出优势,而残剑尤为惊险。
江云儿用剑身来抵挡残剑的近身攻击显得有些吃力。得听想要把无名短剑扔给云儿,子皙止住了他,“先莫着急。”
江云儿拉开几步距离木远便紧跟着贴上几步距离。木远清楚,外围交战,即使残剑剑品再好也无济于事,所以取胜之机就在近身。
云儿已经在近身被逼得只剩招架了,赤影剑丝毫发挥不出作用。又已经触到石阶了,没有退路了,江云儿却还是想不到破解之法。
冰也曾用短剑。他的长剑也同样能使出短剑的优势来,云儿百思不得其解。
在决斗的时候,云儿跟冰多次近身交手,可是无名短剑却没有发挥出很大的优势来。每次冰都把那把赤影剑用得恰到好处,刚好卡到云儿的剑位,所以虽然云儿近身用的是短剑,但是却被冰别扭的剑招逼得无法攻击。
也不过是同样的罗生剑法罢了,又怎么来得两样呢?云儿细细回想决斗时候冰用剑的手段。
木远又向着云儿刺来了一剑,云儿赶忙缩首闪避。
他想到了一个细节,决斗的时候,冰在近身没有竖着出过剑,都是把剑横在胸前来出的剑招。那些削,砍,撇等动作也都是小动作,平着出剑的。
云儿即刻放平剑,先把木远拨出了近身。平剑出长剑招确实别扭,需要手腕的灵活性跟韧度,而这些,云儿都不如冰。
木远已经被拨出了近身,江云儿趁势在他周围一阵荡扫,眼见得尘土已经弥漫了起来,木远却是硬生生得用短剑防御着,看样子还是游刃有余。
唐言不自然地握紧了手心。
挑!云儿一剑直挑木远的肩头,木远匆忙避开,待想要回身靠近云儿时,江云儿却只是使尽浑身解数不令他近身。二人你来我往,竟这样僵持了起来。
如果云儿此时无名短剑在手情况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可是,他也开始后悔起自大来了。
木远斜着在云儿长剑外攻击了一周,江云儿防得严严实实,丝毫没有给他进入的机会。
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云儿想让得听丢过无名剑来。可是,面前这么一众人,也着实难为情。
木远还是坚持在往里突。
就放他进来罢!
云儿故意留了一个漏让他捡,木远赶忙突进近身,这时云儿已经背向他了,左手换过剑来反手向后削去,木远大意了,不甚划破了左肩,赶忙跳出云儿的近身。
江云儿见到机会已经成熟,一下向着木远刺来,木远却只是站着不躲闪,待到云儿将及时,他竟然把残剑甩了出来,云儿心头一凉,赶紧避闪,那把残剑晃晃悠悠从他脑袋上擦过去。
残剑绕了一个圈还是回到了木远手中。
云儿这才觉得这家伙很难缠。有的剑客厉害是因为剑法十分高明,能够击倒所有敌手;而有的剑客厉害,不是因为只有五分高明的剑法,而是因为他的难缠。很显然,木远就是这么一个剑客。
云儿这才觉得难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