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宁营中的萧致彦顿觉醍醐灌顶之时,凌安主城内却有人在自己屋内踟蹰了许久,左思右想仍是觉得迷茫。**
这个人便是苏玉。
苏玉虽然睡了一夜的囫囵觉,醒来时却依然铭记着前一天遇见陈坚时,他对自己说得关于于思远近日来状态不佳的话。
本来想直接去书房看看于思远在不在,可苏玉转念一想此时就算他在苏府,也必定正与苏世清一同商议政事,自己若是现在去必定会打扰他们。是以苏玉便派了冬儿去书房门口蹲守着,而她自己则轻轻摩挲着昨日买回来的那两个蝙蝠纸鹞,在厢房中静静坐着发呆。
好不容易挨到了日头正中,苏玉暗忖着苏世清应该与清客们议事完毕,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焦急奔走的脚步声。
“小姐!”冬儿的清脆的声音在人未至苏玉面前时便先一步传了过来,苏玉蓦地一回神,将纸鸢放到红木桌子上,不急不缓地向厢房门口处走去。
冬儿还是一如既往的莽撞,埋着头一路匆匆奔进门时差点与苏玉撞了个满怀,幸好苏玉身手灵敏,在两人将将撞上时向旁错开了一步,这才避免了一场惨剧。
“跑这么急做什么?”苏玉蹙眉无奈道,“后面有猴子追你不成?”
冬儿一抹额头上跑出来的汗水,水汪汪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我这不是完成了任务,着急回来向小姐汇报嘛?”
苏玉向冬儿身后扫视了一眼:“让你在书房等着,待父亲他们议事完毕之后将思远请过来,他人呢?”
“他没来!”冬儿脆生生道,“老爷今日没留饭,商议完正事大家就都出来了,我在人群中扫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于大人。”
苏玉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想到昨日陈坚说的话,转身就回了里屋,再出来时,手中已然将那两个做工精致的蝙蝠纸鹞捧了出来。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冬儿跟着苏玉走了两步,不解问道。
“我去书房一趟。”
冬儿在跟与不跟苏玉走之间挣扎了一瞬,哭丧着脸试探问道:“可是现在是晌午,已经到了饭点儿了。”
苏玉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啼笑皆非看着她:“我又没说非让你跟着我,你要去用膳便快去,在这里磨磨唧唧做什么?一会没饭了别又来我这儿哭。”
冬儿双眸一亮,欢欣地向苏玉行了个礼。
苏玉无奈一摇头,这才转身出了自己的房门。
一面走,苏玉一面想着苏世清今日既然没有留清客们一起用午膳,书房此刻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在了。果不其然,待到苏玉拿着蝙蝠纸鹞来到书房门口时,里面只有叶责一个人在埋头清理屋子。
“叶责?”苏玉跨入书房大门,口中唤道。
叶责停了手中整理书的动作,急匆匆上前道:“二小姐。”
苏玉摆了摆手,示意叶责继续去忙自己的,口中问道:“现在是你在书房当值么?”
“最近这段日子都是。”叶责回答道,“小姐来书房是要找老爷?老爷刚离开书房不久,应该去正厅用膳了。”
“我不是来找父亲的,”苏玉摇头道,“既然你今日在书房当值,在为他们送茶点的时候可有见到于思远?”
“不曾见到。”叶责面露不解之色,“于大人这几日不是身体抱恙么?反正我是有几日没见到他人了,难道他已然大好了?”
“身体抱恙?”苏玉低声咀嚼着叶责的话,若是自己记得没错,陈叔昨日可是说前几日于思远还去庄子上看过他,怎么在这里就变成身体抱恙?
“可是有哪里不对劲?”叶责小心翼翼问道。
苏玉沉吟了一下,“嗯”了一声,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缓步走到书房侧面的一块空白的墙壁前,将两个纸鹞一左一右依次挂在上面。
挂完之后苏玉没有转过身,凝视着纸鹞抿了抿嘴唇,对着叶责道:“你随我一同去思远那里看一看。”
叶责整理书籍的手一顿,迟疑道:“于大人正在病中,小姐这样过去……怕是不太好罢?”
“有何不可?”苏玉托着纸鹞的底部将它摆正,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叶责问道。
“既是上门探望病人,自然要先备下礼物的。”叶责道。
苏玉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思远不是外人,不会见怪的。”
叶责还是有些迟疑:“要不我们请个大夫一同去看于大人?”
苏玉沉吟道,“那就叫秦……”
话到此处,苏玉才猛然惊觉,将还未出口的“秦大人”三个字重新吞回到腹中,改口道:“不必了,就你与我二人直接过去即可。”
叶责的提议都被苏玉否决,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匆忙将手中的书整理妥当,将手在衣服上随意擦了两下便与苏玉一同出了苏府。
因着于思远的父亲于明堂本就是苏府的家臣出身,当初在安置家宅时,刻意选了处离苏府比较近的位置。
苏玉与叶责两人一路不紧不慢的走过去,也只花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于家的门卫识得苏玉的身份,不敢让她在门口等着自己去通传,便打算先将苏玉直接领到正厅候着,随后再去将于思远叫过来。
只是没想到本应卧病在床的于思远此刻就坐在正厅中的大桌前,双手紧紧相绞放在桌上,眉头深蹙地看着眼前一本摊开的书册发呆。
此情此景看着无甚离奇,只是若是将目光放在桌上那本书上细看,便会发现最上面的那一页并不属于这本书册,而是一页裁剪得与书页一般大小的信纸。
“唉……”于思远轻叹了一口气,用手轻触了触那张放在书册顶层的信纸,目露迷茫之色。
“少爷?”正厅门口传来门卫的一声惊呼。
于思远眸光一凝,飞快伸手将眼前的书册合上,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正厅门口。
除了方才出声的门卫,还有苏玉与另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立在那里,那个小厮于思远知道,有几次在苏世清的书房议事时便是他来端茶送点心,应是很得苏世清信任之人。
此刻这三人都看向于思远,神色各异。
于思远不动声色的将面前那本书向侧旁不起眼的地方推了推,这才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向苏玉道:“二小姐?你怎么来我这里了?”
苏玉走进屋来,将于思远重新按回到椅子上,口中不赞同道:“我今日才听叶责说你病了,所以便来看看你,你既然还未病愈,怎么不好好在屋中休息?”
于思远抬眼便能看见苏玉一双潋滟的眼眸中毫不掩饰的关怀之色,心头有些愧疚,面上却故作轻松道:“我其实也不是得了什么病,就是前一阵子太过劳累,找了个借口在家中多休息几日罢了。”
苏玉看着于思远苍白的面色,狐疑道:“你真的无事?”
“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于思远凝视着苏玉的眼睛道,“所以还请二小姐千万不要告诉苏老将军我偷懒。”
若是一般人见了于思远这般笃定惬意的神情,兴许便相信了。只是苏玉与秦砚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别得没练出来,看人却是一看一个准,是以一眼便瞧出于思远闪烁的眸光有些古怪。
苏玉合了合眼,于思远心头必然有什么难言之隐,陈坚昨日说于思远主动去找过他,怕就是因为这个,而这件事到了如今还没有解决。
苏玉与于思远虽然也是儿时的玩伴,却毕竟小了他几岁,与于思远的关系自然没有他跟苏逍陈坚那般亲厚,苏玉心中清楚既然那日于思远主动去找陈坚都没有将话吐露出来,今日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对自己说。
此时继续发问只会让于思远为难,可若是什么都不说,于思远这幅模样又实在是令人忧心。
苏玉心头权衡了一下,最终装作被他的话劝服,嘴角弯出一抹笑意打趣道:“没有事情便好,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帮陈叔来传话。昨日我在城南遇见了陈叔,陈叔说你自从前几日去找过他之后便再没来过,心头对你甚是想念,让你时不时多去看看他。”
于思远的眸光一动:“陈叔还与你说什么了?”
苏玉故作苦思冥想道:“好像……倒也没什么其他的了。”
于思远松了一口气,笑道:“那日因为刚从苏老将军那里告了假,便顺路去探望了他老人家。我过几日便去看他,多谢二小姐带话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苏玉清丽面容绽出一抹温婉笑意,“大哥将你视为兄弟,我亦将你视为我的兄长,你如今对我说这个谢字,难不成还将我当做外人?”
于思远神色一怔,脱口而出道:“怎么会?我与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是不会变的。”
“那便好。”苏玉站起身来,拍了拍于思远的肩道,“你今日面色看起来确实太颓废,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但是若是你遇到什么难处,一定要对我说出来,记得你方才说的话,我们从小到大的交情摆在那里,我从不将你当做外人,你也不要将我们往外面推。”
于思远苍白的眉宇间划过一抹挣扎之色,放在桌面上的手向方才那本书册的方向微不可见一移,最终却硬生生顿住,紧握成拳。
苏玉一直凝视着于思远,自然不会漏看他这一微小的动作,她的眸光缓缓瞥向桌上那本书,目露疑惑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写论文写到头昏脑涨,便跑去收拾行礼打算调节调节,爬回来码字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凌晨3点了QAQ
抓心挠肺码完这一章,作者菌表示整个人已经不好了,我要碎觉碎觉碎觉,若是有什么错别字,我爬起来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