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光绪三十年,日俄战争在中国东北爆发,大清朝选择了中立,东北老百姓从水深火热生活再次进入油锅煎熬岁月。

冬至过后的一场大雪,好像要掩埋整个世界。大雪纷飞中的邱家庄,就像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村子里的道路已被大雪覆盖,只是家家户户的烟囱,拼命一样的往外吐着炊烟,告诉上天这里还有喘气的生命。

站在村头的丁旺盛,左手牵着女儿丁云佩,右手牵着儿子丁云龙,漫天大雪中,眯缝着眼睛正在吃力的辨认进村的道路。

天空中的雪花,还在不停的往下倾洒。曾经美丽的片片雪花,如今在丁云佩眼里就像尖刀,在自己的心上一刀一刀慢慢切割,雪花轻轻的落下,心在不停地流着血。

丁云佩抬头望了一眼苍老的父亲丁旺盛,丁旺盛此时也正无奈的望着还未长成熟的女儿丁云佩,丁旺盛没有去擦眼角流下浑浊的老泪,只是更加攥紧了女儿丁云佩的手,就像害怕女儿会挣脱自己跑掉一样。

丁云佩突然挣脱了父亲紧攥自己的手,转身抱住了弟弟丁云龙哭了起来。

小弟,想姐的时候就来看看姐,只要姐还活着。丁云佩抱住丁云龙泣不成声的说道。

我是让你去享福,不是让你去受苦,你怎么不能从另外一个角度看问题呢?丁旺盛虚弱的身体里蹦出强硬的话语。

爹,就这事你怎么让我有脸见人,我死的心都有,我享的是哪门子福啊。丁云佩话里带着愤怒,就像爆发的火山控制不住的向外喷发着。

女儿啊!我死不要紧,也许你认为自己死了是一种解脱,可你想过你弟弟吗?你不嫁给邱家,你弟弟就会饿死,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丁旺盛说完话,伸手拽开抱住弟弟丁云龙的丁云佩,好像自己的大手能把喷薄的火山堵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也懂得这个道理,可是,爹啊,女儿是人不是牲口,你怎么能把我嫁给邱家哥仨呢。丁云佩红肿的眼睛瞪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邱家的人来了,别说了!谁让爹无能呢。丁旺盛拍了拍女儿身上的雪花,话里带着心疼的语气说道。

远处的村子里,有几个人在雪中低着头迎着风,步履艰难的向村头丁家人方向走来。

邱家的当家人邱成山是个半路出家的和尚,自称为大贵和尚。他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邱明月,二儿子邱万里,三儿子邱长风,邱成山的老婆是个很强势的女人,自称这辈子修行,下辈子就能成娘娘的人,名字叫晏水长。

邱家庄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因为这里有神话发生。这里山不高,林不密,蓝河水从村旁流过。这里只是偏僻,并不算荒凉。

邱成山带着邱明月,邱万里站在了丁旺盛面前,邱成山眼睛盯着丁云佩,嘴里的话却是对丁旺盛说道:我算你这个时辰应该到了。

我算你这个时辰也应该出来接我们了,雪太大把道路都掩盖上了,有些转向找不到你家了。丁旺盛被冻麻木的嘴,勉强说出几句冰冷的话。

走吧!外面冷,有什么话到家里再说吧。邱成山眼光恋恋不舍的从丁佩云脸上移开,看了一眼丁旺盛说道。

邱成山说完话转身走向村子里,丁旺盛牵着丁云佩和丁云龙跟在邱成山身后,邱明月看了一眼邱万里,等丁家人走过去,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跟在丁家人后面,就好像丁家人会反悔要逃跑,两个人断绝了所有人的后路。

邱家并不是有钱人家,只是邱成山有三个儿子,家里的劳动力比别人家多,最主要的是邱成山去附近庙上当了假和尚后,庙上的香火钱,供品被邱成山源源不断拿回家,家里的生活水平比平常没有这份外捞的人家好些而已。

邱成山每月基本是单号在家休息,双号去庙上当和尚,人多时候吃素,没人时候喝酒吃肉一样不少,邱成山虽然当了和尚,可邱成山并不寂寞,因为晚上回家依旧可以搂老婆睡觉。邱成山出家的庙,是一座千年古刹,但是邱成山绝对没有守着青灯修行。

春天播种的季节,邱成山会带着三个儿子在自家的田地里播种,夏天烈日下,邱成山也会带着儿子们,顶着骄阳汗流浃背在地里锄草,秋天收割季节,村子里的人都会看见邱成山在自家地里挥舞着镰刀。

邱家不是书香门第,只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庄稼人。邱家的儿子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依旧是传统人家的传统孩子普通得不能在普通了,扔在人群里就像三滴水珠扔在大海里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俗语说:老大憨,老二奸,老三猾。邱家哥仨一点不差继承了俗语中点明的性格特点。

晏水长不是识文断字的大家闺秀,但是晏水长的派头就像正宫娘娘,不气死人绝对不说话。晏水长也有偏僻农村家庭老娘们那种气人有笑人无的性格。

一行人刚走进邱家院子里,晏水长笑呵呵的从屋里迎了出来。

没想到雪下的这么大,没冻着孩子吧,快进屋暖和暖和。晏水长很热情的边说边拍打丁云佩身上的雪花。

邱家人一起拥着丁云佩往屋里走,走进屋里二道门时,丁云佩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有些害怕的喊了一句:爹啊!你干嘛呐?

邱家人听见丁云佩喊爹,才感觉事情做得有些失礼,晏水长连忙转身出屋,面带不情愿的表情,嘴上却很热情的对着被冷落在院子里的丁旺盛父子俩说道:看看,都到家了,怎么还客气起来,进屋啊。

丁旺盛心里有十个不满意,但表面上一个也没敢表露出来。晏水长再次出来请自己进屋,丁旺盛也只是装作没见过世面的人,身体弓着腰,嘴里谦卑的不停的说道:唉,麻烦你们了,太麻烦你们了。

丁旺盛拉着儿子丁云龙,抬起有些被冻麻木的脚走进了屋里。

屋内的丁云佩感觉自己有些尴尬,只好靠在墙角处,低着头摆弄着手指。屋里的邱成山还有俩儿子,眼睛就像不会转弯的光线,死死的照射在丁云佩身上。

到家了,还捂这么严干嘛,透透气吧。晏水长边说边很强势的把丁云佩包裹严密的头巾硬扯下来。

呦!啧啧啧啧。看见丁云佩俊俏的脸,晏水长咬着牙根舌头在嘴里打着响。

邱家爷仨终于也看清了丁云佩的长相,爷仨不会转弯的眼光,马上变成了利剑,好像要把丁云佩的衣服割破,看看破旧的棉袄里,是否包裹着七仙女的身体。

晏水长脸上带着笑,心里说道:这丫头相貌娇美,身体结实,是个生孩子的好料。

晏水长心里很美,仙女一样的大姑娘就这么娶到了家,只花了娶一个媳妇的钱,却解决了三个儿子娶媳妇的问题,邱家不会绝后了,自己成了老婆婆再不会起早贪黑做饭洗衣服了。

邱成山更高兴,光秃秃的脑袋兴奋得直冒汗。在邱成山眼里,丁云佩是自己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虽然自己无福享受,可每天能看见漂亮的女人,那比顿顿吃肉喝酒都解馋。

女人的心永远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在晏水长心里,如果丁云佩一切不如自己满意,那自己宁愿三个儿子暂时不娶,哪怕一辈子打光棍。所以,丁旺盛这次送女儿上门,晏水长并没有准备招待远道而来的丁旺盛一家人,如果自己看着丁云佩不满意,那晏水长就可能将丁旺盛一家人扫地出门,虽然屋外冰天雪地,虽然屋外大雪纷飞,既然晏水长不是出生在书香门第,那晏水长就没必要跟谁讲人情大道理,只要晏水长认定的事情,就算一百头牛也拉不回来。

晏水长看见丁云佩娇嫩甜美的长相,晏水长十二分的满意。晏水长笑着对丁旺盛说道:女儿嫁到我们家,亲戚就算轧成了,外面大雪嚗天,亲家来一次不容易,不要着急回去,我去做饭,吃完饭好好休息,等雪停了再走吧。

对于不讲道理的女人,邱成山也很烦。邱成山原来打算,丁旺盛一家人来,事情成与不成的怎么也要留人家吃顿饭。但是,晏水长的打算跟自己恰恰相反。晏水长就认准一个道理,自己满意算,否则丁家人就马上滚蛋,留下吃饭那是浪费粮食。

晏水长说留丁家人吃饭,邱成山心里一块石头算暂时落了地。对于晏水长有时候的胡搅蛮缠,邱成山很多时候都是得过且过,俗语说:家和万事兴。邱成山很讨厌俗语,很多俗语就像条条框框,就像破蜘蛛网把人束缚的什么都不能干,很多话要左思右想后才能说,很多事情要左右掂量后才能去做。

丁旺盛把女儿丁云佩嫁给邱家哥仨当媳妇这事,对于性格倔强的丁云佩犹如被五雷轰顶,丁云佩哭了三天三夜。第四天,眼睛红肿的丁云佩,手里拿着上吊绳子,望着空旷的屋顶房梁准备上吊自杀。丁云佩忽然想到炕上的多病母亲,幼小的弟弟,年迈的父亲,善良的丁云佩扔掉上吊绳子,重重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只能恨自己命不好。

丁云佩唯一祈求的是;只要丁家兄弟,不傻,不瘸,能对自己好点,那就算佛祖显灵阿弥陀佛了。

丁云佩进屋后,也看清了邱明月,邱万里的模样。丁云佩不喜欢哥俩的样子,但丁云佩也说不出来哥俩到底哪里不招人喜欢,就像去集市上,那些擦肩而过的人,好与不好那只不过是陌生的过客。

晏水长说;做饭留自己家人吃饭。丁云佩懂事的跟在晏水长身后进了厨房帮忙干活去了。

厨房里充满了水蒸气,大灶里的水好像沸腾了很久。大灶坑旁边的人,还在不停的往灶坑里加劈材。刚进屋时,丁云佩并没有发现灶坑边上的人,丁云佩再次出来,才发现蹲在灶坑边上的人,是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年青人一双大眼睛痴痴的在看着丁云佩,丁云佩的心里好像被小兔踹了一脚,丁云佩感觉这个人应该是自己的第三个丈夫。

“长风,劈材不是花钱买的是不,炕烧那么热怎么住人了,进屋去,别在这捣乱了”。晏水长扯了一下蹲在灶坑边上的邱长风,有些生气的说道。

“不干说我懒,干活又说干的不对”。邱长风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走出了厨房。

“小瘪犊子,有人胜脸是不”?晏水长很强势的瞪着邱长风背影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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