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叶清摇头:“我就是挺佩服你的,为了不惹人怀疑,你也真能豁出去。连一文钱也不带,你真行。”
“不是你想的那样。”
景越的眼神越发幽深,在叶清我听你解释的眼神下,继续说道。
“我是从战场上直接退下来的,罗勇他们为了掩护我,一个也没有逃出来,就我一个人死里逃生。”
谈及那一场战争,他的眼神就变得深邃又冰冷。
仿佛结了冰的湖面,看一眼,就能把人冻住。
“军中有内奸,我现在不方便回去。就罗勇跟妻儿住在外面,当时他也求我,将他妻儿送回家乡去。”
景越说,捏紧了拳头。
他当时杀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夤夜他才到机会,潜入罗勇的家。
“那时,我看到罗勇媳妇幸福的在灯下,给他补衣裳。”
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景越的心情是沉重的,也是愧疚的。
“我根本迈不动腿,不想出现在她面前,打破她的幸福。”
他永远也忘不了,罗勇媳妇听到那个噩耗,脸上绝望的表情。
“你又不得不说。”
叶清接着道,有意忽略他话里的那点涩意。
“你告诉了她,她承受不住失去罗勇的悲伤,就把我拉了过来。”
抬眼,就看到坐在炕头的景越。
他被巨大的黑色的阴影所笼罩着,那是属于他的仇恨。
“是我对不起他们夫妻。”
他说,眉眼沉沉。
当初他要不是见罗勇勤勉,不把他调到亲卫队。
或许,罗勇就有机会,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你用最快的速度抓到幕后凶手,才是对他们夫妻最好的报答。”
叶清没有安慰他,他也不需要安慰。
她和他心里都充满了仇恨,安慰什么的都太过苍白。
“我已经联络了我的暗卫,过不久,就会有消息传来了。”
没有听到来自她的安慰,景越的心才稍稍的好受点。
“不就,是多久?”
叶清问,眼光却看向小家伙。
瘦瘦小小的他包在襁褓里,一看就知道是营养不良。
小两口的日子也不宽裕,尽管他们尽最大的可能,把最好的都给了小家伙,却还不够。
小家伙喝饱了,朝着她咧了咧嘴,天真,无邪,又可爱。
“三天。”
景越回道,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笑的欢实的小家伙。
“这三天咱们要吃要喝,都要靠我了,是不是?”
看小家伙困了,叶清把他小心的放回炕上。
景越死里逃生,身上没有一文钱。
她被突然的拉过来,也是两手空空。
要怎么办呢?
他们两个大人倒是能忍饥挨饿,小家伙却一顿也不能缺少。
“对不起。”
景越的脸都涨红了,他从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窘迫,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有那个能力弄来钱,供一家三口吃喝。
但,他又不能露面,这就为难了。
他知道对不起三个字,太苍白,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我去找吃的喝的,你看着小家伙,别让他从炕上掉下来。”
叶清跳下炕,绕过窘迫的他,往外走去。
“记住你现在无能为力的感觉,就够了。”
“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
景越说,黑漆漆不见一点光的眼,落在了他的断腿上。
叶清已经走出堂屋,来到院子里。
小两口的房子不大,一共两间半屋子。
东屋西屋,加半间堂屋。
院子里还有,一个茅草搭得简陋厨房。
剩下的不大的地方,抻了一条草绳,绑在两根竹竿上,拿来晾衣裳。
靠着西屋墙角的地方,种了一棵枣树。
现在才要步入初夏,碧绿的枣叶中间,开着一串浅绿色的小花。
风一吹,有淡淡的枣花香弥漫的空气里。
这是小两口来的那一天,亲手栽下的。
而今枣树还在,小两口却不在了。
扭头,简易厨房一目了然。
锅灶,水缸,外加几个粗瓷大碗,一把筷子,放在显眼的地方。
她走过去,解开应该是装米面的罐子。
不出意料,干净的没有一粒米剩下。
弹尽粮绝,这个词忽的在她脑海里闪现。
她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摊开了手心。
一枚金耳坠,还有一朵珠花,就静静的躺在上面。
有了这两样东西,他们一家三口就有了活命的口粮了。
出来小院,沿着记忆里的方向走过去。
她一路走,一路看。
叶清目不斜视的,穿行在热闹的集市里。
望着眼前脸上带笑,眼神充满希翼的边民。
真好啊……
叶清在心里说,脚下一拐,就进了集市后面的银楼——福记银楼。
很快的,她又从福记银楼出来了,返回了集市上。
阴差阳错带过来的金耳坠和珠花没有了,换回来一套小孩子戴的银首饰,还有一张银票,几块碎银子,以及一些铜钱。
在一个父子的摊子前,她买了两头羊,外加两大袋的羊奶。
她在集市上溜溜达达走过,一路的买买买。
在她出来集市上后,手里牵着两只羊,羊背上驮着小背篓。
在她背上还背着一个大背篓,装着土豆和葱头。
而她,另一只手也没有闲着,拎着一篮子鸡蛋。
把这些送回家里以后,她就又出门了。
原本她要在集市上买米面的,却在查看了少妇叶清的记忆后,打算去她常去的地方买米面。
这家离她家有点远,在城西城墙脚下的一条巷子尽头。
她抬手敲了敲眼前,有点破旧的木门,喊了一嗓子:“有人吗?”
不一会,门里就有了动静。
‘踢踢踏踏’脚步声在门口停下,然后,半边门被拉开了,就露出一张头发花白,脸上起了褶子的脸来。
她只探出了一个脑袋,在看清楚是叶清以后,才拉开了院门。
笑呵呵朝着她问道:
“罗家的,你来了,这一回要买点啥啊?”
“家里米面都没有了,我要两斤米,五斤山药面,五斤高粱面,一斤玉米面。”
叶清一看到这个老太太,就改了主意。
这瘦的跟麻杆似得老太太,一听她要的东西,原本冲着她笑的欢实的脸,猛地就凝滞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