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院子里的花草树木真的不用再浇肥了。”
还记得她施肥,搞得整个院子熏臭,被夫人追着打了三天的惨痛记忆,林遮相不免皱眉。
林阿奇无辜地指着小走狗:“是它要吃饭,我们人吃饱了,它还没吃饱呢。”
林遮相回到屋中放下东西,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诶?云走呢?”
林阿奇指着屋中:“他在换药。”
“哦——”林遮相从怀中掏出一个符,“今日多亏了他帮我,要不然,那个人定是要找我麻烦。”
云起已经换好了药,从屋中走了出来。
“老先生,不必客气,要不是你们救了我,我也是性命堪忧的。”
林遮相欣慰地点点头,看来阿奇没有救错人:“那人是真的有凶兆,老夫从来不打诳语,他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待林遮相走进,看清他手里的物件,云起心下的讶异愈增强烈。
林遮相手中所拿的乃是自己所绘的符——上佳的福气符。
感应到他的眼神,林遮相主动解释道:“老夫没别的本事,只这一样,乃是吃饭的绝活。”
云起起身抱拳:“小生不才,乃有一事想要请教老先生。”
他面色诚恳微微紧张,林遮相一笑:“好,你有何事?但说无妨。”
云起把自己在溪林村的遭遇尽数说与林阿奇与林遮相听,经过了几日的相处,他明白这对师徒不是坏人,心底对他们是信任的,便将自己的经历都说了。
“我自京城而来,溪林村内深藏一个前朝旧人,此人乃是朝廷要犯,我需得调查并抓住他。”
师徒二人听后皆是讶异。
林阿奇撑着下巴若有所思:“溪林村乃是周边大小村落的中心村,你要抓寻的犯人并不一定生活在此,也有可能逃在其他村落。”
溪林山分布很广,其中以溪林村的大山最为出名。
是以溪林村世代人靠山吃饭,其它村落也皆有各自的山野田地。
林遮相赞同道:“阿奇说的是,云走,你可调查仔细了?”
云起点头:“我确认无误。”
林阿奇点破:“昨日你脸上的符纸十分怪异,我竟忘了,该拿回来让师父瞧瞧才是。”
云起面色一缓:“我正有此意。”
说干就干,三人吃完午饭便一块入山。
林阿奇背着空空的大竹筐,模样神似一只蜗牛。
云起想帮她拿,她却执意不肯:“这是师父特意为我做的,你要是想要,自己做去。”
云起:他真没有此意。
待得恶臭味愈来浓郁时,三人都不免捂住了鼻子。
林遮相皱眉:“阿奇,你昨日真的没有闻见这般味道,还踩了进去?”
林阿奇大眼都要皱成在一团了:“许是昨日味道没有今日浓烈,我一心都在丛山药上,竟然不防。”
三人不再犹豫,抓紧时间寻找符纸。
林阿奇还惦记着那捆劈好的柴,见它还在原处,高兴地蹦过去,飞速将其放在竹筐里。
云起哭笑不得:“你为何如此执迷于这捆木头?”
林阿奇打算给他留个悬念:“毕竟不能便宜了别人。”
地上有一摊皱了的红符纸,林遮相捡起,眉目立即敛起。
三人找了处离牛粪远些的阴凉地,打量起这符纸来。
林遮相连道:“怪也,怪也……”
林阿奇与云起对视一眼,连连皱眉。
“师父?到底是何符啊?”
“老先生但说无妨。”云起心道不好,但不知为何,他十分相信林遮相的本事,他定能算好。
林遮相指着桃红色符纸的背面:“你们看,云谷国的祈福符纸,一般是以桃红色为底色,上面绘以祥纹,用以祈祷这人福寿安康。”
这个云起自然知晓:“谢老先生指点。”
林遮相摇头:“可是这正面太过诡谲了。”
林阿奇不懂:“正面怎么了?”
林遮相捡起一根木枝,在地上画起来:“左为虎,乃刚强之物;右为兔,乃弱势之态。”
两个孩子朝符纸上细看,上面绘画的的确是这二兽。
“虎牙安在兔身,乃是大凶之兆啊!”
云起心下骇然:“为何做此凶符?”
林遮相捋了捋胡须:“云谷国从来不以桃红色做凶符,一做便是刻意害人性命之大符。”
他眼眸深邃,语气平静,说出的内容却让两个孩子不免心惊。
“一正一反,一凶一吉,乃是刻意相克。”他望向云起的脸部,“你那日是否戴了面具等遮挡之物?”
云起点头:“老先生算得很准,的确如此。”
林阿奇从柴上面取下一个面具:“还在这呢,我昨日顺手将它们放在一块了。”
林遮相点头:“那些害你的人算得极准,你戴了面具,到了阴曹地府也不算认得清谁是害你的人,而这阴阳符可以使你蒙蔽心智,不得超生。”
“如此恶毒!简直不配做人!”林阿奇替云起忿忿不平。
云起攥紧了拳:“我定是要查清何人害我,今日多谢老先生指点,我已叨扰多时,今晚亥时,接应我的人将会来此,在下先与二位告辞了。”
他起身作揖,这已经是他这个贵公子做出的最大的礼让了。
林遮相敲他的眸光深了几许,阿奇一大早便让他瞧过那半块玉佩,碎裂的玉纹上绘的是桃花,“桃”是寓意多福,当朝没有几个贵人会用“桃”来作玉纹装饰了。
除了一人,当朝明王云起。
桃纹玉佩乃是旁人辨认他的标识,知此情的人不多,恰好,林遮相是其中之一。
林阿奇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子:“你伤还没好,今晚就要走?”
云起对上林阿奇担忧的瞳色,直言:“事不宜迟,我需得早作打算。”
林阿奇有些失落:“那好,那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一些。溪林村周围都是高山,路途遥远,且只有一条通道,常有贼人埋伏,你可得小心。”
林遮相扔掉木枝:“阿奇说的是实在话,那些人定是要回来一探究竟,要是见你已经不在此地,完好逃走,定要再次捉拿你,要你性命的。”
林阿奇附和着:“他们如此歹毒,还想要你死后也不得安生,这种人定要小心防备。”
她已少去那些插科打诨,一言一语都是对云起的真切关怀。
云起拱手道:“正是因为我身负重任,不想拖累二位,况且今日在市集上,不少人已经见过我,恐怕贼人会找到你们身上,不敢多耽搁了。”
三人商量着下山,林阿奇跟在两个男人身后,有些担忧。
他身上有伤,本就不宜挪动,今晚就要趁着天黑走,他能走多远?
说不定半路就被那些要害他的贼人绑了,扔进溪林河里……
咦!
林阿奇摇摇头,她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他那么厉害,肯定会自保的。
三人回到篱笆墙外,林阿奇惊呼:“师父!我们家门怎么是开的?”
不光是篱笆门,连屋中的门也是开着的。
三人暗道不好,急匆匆地往屋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