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只要速度足够快,雪花也无法近身,白瑶华伏在朱修文的背上,仰头看着静寂而幽黑的夜空,重获新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朱修文攀爬得又快又稳,没有借助任何工具,便顺利跃出裂缝口,到达了安全地带。
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前走,顺着陈腐不堪的台阶,朝城楼下走去。看着头顶骤然变得广阔的天空,白瑶华忍不住落泪,笑着道:“要是民女有王爷这身好功夫,困得再深也不怕了。”
朱修文把她朝上背了背,没有回头:“本王今晚救了你。”
“是。”白瑶华抬起手,拭了拭眼角,“今晚要不是王爷及时赶到,民女一定会丧身城楼缝底。”
朱修文点了点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打算如何报答本王?”
报答这种东西,还有自己索要的?白瑶华无语片刻,突然想起网上的一个段子,笑出了声来。
朱修文似有不悦:“有什么好笑的?”
白瑶华笑着道:“民女想起了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朱修文问道。
白瑶华道:“有人说,救命之恩当如何回报,得看恩公的颜值,哦,就是长相。若是恩公生得英俊威武,便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若是恩公生得丑陋,便得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来世做牛做马,回报您的恩情了。”
朱修文音调一沉,很不高兴:“救命之恩就是救命之恩,与恩公的长相有什么关系?”
就知道他无法理解千年后的网络段子,这个没法强求,白瑶华不敢再作声了。
朱修文沉默着,把她背下了城楼,道旁有马车等候,但仅有车夫而已,不见随侍,仿佛他真的只是散步至此。
车夫跳下车,为他们打开了车门,朱修文一跃上车,把白瑶华放了下来:“那你打算对本王说哪句话?”
什么哪句话?白瑶华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忍不住乐了:“那自然是……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来世做牛做马,回报王爷的恩情了。”
朱修文倏然回首,直视她的眼睛:“本王有这么丑?”
他离得太近,白瑶华被迫和他面对面,看清了他亮若星辰的眼睛,挺直如刀削的鼻子,还有乌黑浓密的鬓角,因为沾染了雪花,显得湿漉漉的。
隔得太近了,近到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让白瑶华不自觉地红了脸,扭过了头去。
太丢人了,她居然也会脸红。白瑶华有些懊恼,绞着衣角,忘了朱修文的上一句话是什么。
朱修文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把后背留给了她。
白瑶华拍落肩头的雪花,用冰凉的手捂了捂脸,发烫的感觉终于渐渐褪去。她看了看朱修文挺直的后背,慢慢地挪了过去:“王爷,刚才民女是同你开玩笑的,其实……其实……”
她其实了半天,也没好意思当面夸朱修文帅,只得改口道:“王爷的恩情,民女铭记在心,从今往后,民女为您当庭展技,全部免费,随叫随到。”
“本王不稀罕!”朱修文依旧背对着她,冷声冷气。
白瑶华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很无奈。明明是一出经典的英雄救美,为何主角换成朱修文和她,就变成这样儿了呢?他们俩还真是气场不和,八字不对。
车上很暖和,而她很累,因而没有感叹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朱修文兀自生了一会儿气,假借着端茶,转过身来,却发现白瑶华已经在梦会周公了。
她居然就这样睡了!朱修文抿着唇角,沉着脸,盯着她看。此时的白瑶华,面色苍白,嘴唇干裂,散乱的头发一团糟,还有一缕黏在鼻尖,随着呼吸上下起伏,要多丑,有多丑。
比他难看多了!朱修文哼出一声,从车壁上取下一顶斗篷,劈头盖脸地丢到了她身上。
白瑶华没有半点反应,连脚都没有动一下。
这样子盖着,该不会捂住鼻子,呼不出气吧?朱修文皱着眉头看了半晌,到底还是走过去,给她把斗篷盖好了。
尽管浑身疼痛,白瑶华依旧睡得十分香甜,没有做任何噩梦。也是,今晚该做噩梦的,应该是祝季同才是。
等她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暖阳普照,沉沉的一觉,让她感觉好多了,疼痛减轻了不少。有穿着白衫绿裙的婢子在床前行礼,笑着对她道:“白大小姐,您睡着的时候,太医带着医女来给您看过了,您摔得太重,皮下淤血太多,估计还得疼几天。太医给您开了活血化瘀的膏药,奴婢已经给您涂过了,还有服用的汤剂,小厨房也给您煎上了,过会儿就端来。”
白瑶华刚醒,有点犯迷糊:“多谢你,还请你告诉我,这是哪儿?”
绿裙婢子笑着道:“白大小姐,这里是兰陵王府,您以后就住在飞琼楼了,奴婢是奉命来服侍您的丫鬟,名叫红梅。”
红梅?和绿柳倒是挺衬的。原来这里是飞琼楼……哎,不对!白瑶华蓦然惊醒:“我以后就住在这里了?这是什么意思?”
红梅有些茫然:“白大小姐,住在这里,就是住在这里的意思呀……”
白瑶华只得换了个问法:“是谁让我住在这里的?”
红梅这次回答了她:“回白大小姐,是兰陵王让您住在这里的。”
嗐,这里是兰陵王府,而兰陵王是兰陵王府唯一的主人,除了他,还有谁能让她住在这里?真是个白问的问题。
白瑶华鄙视了自己一下,想了一想,道:“兰陵王让我住在这里养伤,我感激不尽,但我家还有兄长妹妹,亦病倒在床,我得回去看看。”
红梅眨了眨眼睛,似乎弄不明白她的意思:“白大小姐,王爷不仅让您住在这里养伤,而且……恩……伤好后也住在这里。”
“为什么?!”白瑶华惊讶极了。
红梅更显得迷糊了:“这不是白大小姐自己要求的么?”
她自己要求的?她什么时候要求过长住兰陵王府?!她就算是疼糊涂了,也不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来!白瑶华把胳膊一撑,忍着疼从床上爬起来:“王爷呢?王爷在哪儿?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