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两人自然而然地分开来,一上一下地朝裂缝深处坠去。
坠落仿佛只在一瞬间,眨眼已见底,裂缝并不规则,沿途有不少断裂的青砖石,朝外突起。祝季同和白瑶华先后在青砖石上撞了几下,重重地摔了下去。
世界瞬间黑暗,寂静一片。听不见,也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飘起了雪籽,沙沙地拍在脸上,冰凉彻骨。白瑶华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黄昏中翻飞的雪籽,有点恍惚。
她没死?还是再次穿越了?
浑身疼痛,也不知伤到哪儿了,白瑶华小心地活动了一下手脚,却发现身下的触感不对,低头一看,原来是祝季同给她垫了底。
上苍有眼!她忍着痛,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从头上拔下仅剩的一枚金钗,紧紧地攥在了手里——她的头发早已散乱,其他的首饰不知落到哪里去了。
她一手攥着金钗,一手去试祝季同的鼻息,居然还有气,肯定是刚才的青砖石作了缓冲。
要不要趁机扎死他?不行,祝季同为了不落人口实,都不敢拿剑刺她,她又怎能让自己留下杀人的证据。不如,找块石头,给他来一下。
坠落中被石头砸死,再正常不过了,白瑶华想着,扶着墙壁,艰难地站起来,四周去找石头。
不得不说,祝季同真是会挑地方,掉到这种裂缝里,就算没摔死,也会被活活地渴死,饿死。此处离着地面好几层楼高,而且又是处不起眼的裂缝,就算有人经过,都不会朝里面多看一眼。
白瑶华正低头寻找,祝季同醒了过来:“你在找什么?想趁机砸死我?”
白瑶华吓了一跳,转过身看他,但见他伤势太重,连爬都爬不起来,马上又低头找石头去了。
这个女人,为何无论何时何地,都如此镇定?究竟需要什么事情,才能看到她慌乱的模样?祝季同倍感窝火,却又不得不同她说话:“我劝你还是别找了,我要是死了,三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找谁当爹去?她要是生下个不明不白的私生子,你们白家的小姐,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
白瑶华的动作慢了下来,祝季同赶紧继续:“我想你已经知道了,白凤娇不能打胎,不然会丢掉性命,她娘就这么一个女儿,铁定会先替她隐瞒,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
白瑶华慢慢地转过身来,点了点头:“你说得对,你不能死。”
祝季同松了口气:“你明白就好。不过你放心,我会报答你的不杀之恩,等我出去,马上迎娶白凤娇。”
白瑶华尝试着放开墙壁,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我们出不去了,这里太深,就算呼救,外面也听不到,更何况,你我都没力气喊救命了。”
祝季同生怕她变卦,连忙安慰她:“四喜知道我要带你到这儿来,他等不到我回去,自然会找过来。”
“那真是太好了。”白瑶华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不慌不忙地举起一块石头,砸向了他的头。
“白瑶华!你——”祝季同无力反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挨了一下,晕了过去。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你说得很对,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鲁国府另找人来当走狗,我就两眼一抹黑了,哪有咱们老熟人来得方便。”白瑶华絮絮叨叨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雕刀。
她不想污了自己的眼睛,就隔着祝季同的裤子,一刀割了下去。
祝季同瞬间被疼醒,但白瑶华不等他尖叫出声,马上又是一石头,把他再度砸晕了。
她是个厨娘,不是医生,做手术肯定不在行,但凭着切肉宰鸡的刀工,切割个把器官,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过,她是隔着裤子操作的,效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在操刀的过程中,她数度去探祝季同的鼻息,发现他的生命力还是很顽强的,没有半点要断气的迹象。重伤的好处,是血流不旺,即便割了几刀,裤子上也没有太多的血迹,拿他的长袍一盖,什么也看不见。
白瑶华把雕刀擦干净,揣到了祝季同怀里,给他留个纪念。
忙完这些,她愈觉浑身疼痛,但心情却是前所未有地愉悦。祝季同前世奸污了她,这一世又弄大了白凤娇的肚子,没有什么比这样的惩罚更适合他了。而且她敢打赌,即便祝季同获救,也不敢把这事儿说出来。
天越来越黑,雪籽渐渐变成了雪花,片片飘洒,落进了这幽深的裂缝里来。
白瑶华又疼又冷,手脚渐渐失去了知觉,不禁望着那狭长的一方天空苦笑:“还是免不了一死么?”
身旁忽然传来个不悦的声音:“这么想死?”
白瑶华艰难地扭过头去,愣住了:“王爷?”
朱修文嗯了一声,问道:“有没有断手断脚?”
白瑶华摇了摇头:“没有。”
朱修文马上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动作简单又粗暴。
白瑶华只觉得此时他就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喜极而泣:“王爷,您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朱修文淡淡地道:“散步散到这儿的。”
他说完,像是怕白瑶华不信,又补充了一句:“此处城楼年久失修,皇上想将其拆除,特命本王前来察视。”
所以,就散步散到裂缝底下来了?白瑶华身上疼得厉害,脑子有点糊涂,模模糊糊地觉得这不对,但却没力气去深想了。
朱修文扶着她,看了看陡峭的缝壁,有点犯难:“本王该怎么把你弄上去?”
白瑶华问道:“您是一个人?”
“一个人还不够?你是在质疑本王的能力?”朱修文脸色一沉。
他真是随时随地都能不高兴,白瑶华赶紧闭了嘴。
“罢了。”朱修文思忖了半天,像是做了个非常重要的决定,“你把眼睛闭上。”
白瑶华指望着他救她出去,自然言听计从,马上闭紧了眼睛。
朱修文把她提起来,甩到背上,贴着缝壁,飞快地朝上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