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午的阳光照耀着栖霞城,义军将士们双眼喷射着火焰在与清军鏖战,仅仅一个上午,沙袋又被堆高了许多,纵然义军的滚木已经可以毫不费力的从城头一直碾压到土垒堆成的山脚,直至护城河外,然而清军依然前仆后继。终于开始有义军的好汉们跳下城头,在土垒上与清军肉搏,随后更多的好汉也加入其中。
随着一声声呐喊,李家兄弟、张振刚、徐耀门、徐海门兄弟都已冲下了城头,挥舞着刀枪,奋力将清兵一次又一次的赶下去。王伦又命令百姓们准备拒马桩和透甲枪放在城头,准备在敌军骑兵来袭时随时将这些装备摆在土垒之上抵御,而此时的土垒之上,仍然是战场。
此时的清军大营里,众将的心情也很紧张,登州都司王允升和即墨参将刘国玉这次带来的都是骑兵,此二人都是经历了上一次兵败溃逃的,眼见栖霞唾手可得了,都跃跃欲试,想要一雪前耻,而李永盛和范承宗自然不想让煮熟的鸭子跑到别人的盘子里。
看到众将吵闹着都要请战,李永盛说:“都急什么?现在土垒上激战正酣,而土垒距离城垛尚有一米多高的距离,战马就算登上了土垒,又怎么能越过城头,还不是一样得下马作战?等我二人再发起几次进攻,再将土垒堆高一米,到时候战马才可直接踏上城墙。”
说完,也不等徐文秀回答,便拉着范承宗继续督战去了。众将对此也都无可奈何,毕竟土垒是他二人堆起来的,总不能让人家出完了苦力,自己再大喇喇的去捡便宜吧。没有更合适的借口,自然都要等一等,于是众人的心里便都开始诅咒起了李永盛和范承宗,希望他们倒大霉,然后自己再上去捡洋落。
李永盛和范承宗也确实很倒霉,进攻一直持续,却仍然毫无进展,堆积数天的沙袋,已然让队伍伤亡了三千余人,这一日的数十次进攻,更是死伤了两千余人,可是一直到日落,也未能有一个士兵登上栖霞城。回营休息,隔日又是一场激战,却依旧如此。一连三日,起义军虽然也伤亡巨大,却越战越勇,而李永盛和范承宗两军竟然已经伤亡近万了。
众将的催逼开始急迫了起来,李永盛和范承宗也感到了越来越大的压力,但就像两位输光了的赌徒一样,越输就越想翻本儿。于是在众将的七嘴八舌中,范承宗喊道:“都别吵了,老子与乱匪大战了十天,眼看乱匪已经死伤过半了,这时候你们要来换将,断不能够。”
徐文秀说:“范总兵稍安勿躁,你与李总兵虽然杀伤乱匪良多,却也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们也是担心你两军伤亡过大,无法对本州父老交代呀。”
范承宗虽然也知道自己本钱越来越少了,却仍然梗着脖子说:“不劳徐大人操心,范某来此,就是要为莱州军民增光的,虽然所部颇多伤亡,却也不可半途而废。我与李总兵明日再攻打一天,如果依然拿不下来,再任由大人换将。”徐文秀已经得到了范承宗的保证,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好,那就一言为定。”范承宗与李永盛齐声道:“一言为定。”
如此又过了一日,这一日的黎明伴随着大雾,这场大雾足以让义军挠头,让清军窃喜,虽然是黎明,却到处都是危机。“哈哈,范总兵,天助你我兄弟二人,这一场大雾虽然让人看不清前路,却也让乱匪无所适从。你我应当立刻对乱匪发起总攻,争取在雾散之前拿下栖霞县。”
听到李永盛的话,范承宗也深以为然,他手举丈八蛇矛,激动的在空中挥舞着对李永盛说:“李总兵言之有理,你我就立刻整军,对乱匪发起总攻,争取在午牌之前全歼乱匪。”言罢,二人都急急点齐全军,静悄悄的向着栖霞城前进,虽然是偷袭,却想要毕其功于一役。
欲晓霜气重不收,余阴乘势相淹留。
化为大雾塞白昼,咫尺不辨人与牛。
好大的一场雾,让人分不清南北,看不清前路,可为了建立功勋,李永盛与范承宗两支人马就在这样的天气下向栖霞城靠近。路一步一步的走着,也不知何时能够到达,总之沿着地上这二十来日踏出的无数足迹前行就对了。四周都静悄悄的,偶尔会有几只惊恐的小鸟,在迷茫的大雾中叽叽喳喳的乱叫。也许它们也预感到在这大雾里,会产生许多是非。
这样的大雾能否打仗,两位总兵也不知道,这大雾底下有什么,他们也要靠猜,何为终朝不肯散,焉知其下无蚩尤?“兄弟,借过,别挡着我,你走反了。”李永盛对前面挡路的一个人影礼貌的说着话,对面的人影说:“走反了,不会吧,你们这是哪个方向?”
“当然是东啊,栖霞县城!小点声,别让城上的人听见。”那人影也说:“恩,你说的有道理,咱说话都小点声,你过来,我告诉你。”李永盛不知何故,便好奇的靠向了那个人影,那人影也凑了过来靠着李永盛的耳朵,不过李永盛因为赶时间,所以还是最先问道:“朋友,你有什么秘密啊,快点说,本总兵赶时间。”李永盛对这个敢叫自己上前说话的人有些恼火,便故意报出官衔儿吓他一吓。
那人影却没有害怕,反而有些欣喜,并在李永盛的耳边答道:“告诉你哈,你可别告诉别人,其实我是于七。”“不好啦,救命啊!哦,啊!”李永盛正喊着,便觉得有一股恶风冲着他砸来,他忙道不好,一低头!于七已经一刀将他的头盔击落,再晚一刹那,李永盛的头都不在了。
不过他还是神经质的,哦、啊!的乱喊。危险依旧存在,那一刀刚过,于七又是一刀劈来,李永盛汗毛都立起来了,可于七的速度实在太快,李永盛慌忙向后爬,被他一刀砍中了后背。李永盛的盔甲都被砍透了,冷月刀已入肉三分。
李永盛虽然很痛,但是他更清楚如果此时不跑,下一刀还会找到他。于是他一个驴打滚儿,钻进了人群,回头一看,大雾中火星四溅,于七的第三刀已经落下,且不知道砍中了什么。躲得再晚一些,一定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