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不是还能感觉到冷吗?那就说明你这双腿的脉络神经什么的,没受到重创。只要外伤恢复了,爹爹坚持慢慢练习,没准儿还能有恢复的一天呢?”她虽然不是学医的,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只要这双腿的脉络神经的伤是可复原的,而骨头也能重新长好,那么经过穴位按摩和康复训练应该是好起来的吧。就算达不到原来的矫健灵活,起码走路没问题,最不济,也不至于瘫痪在床吧。
“咦?采荞,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听了女儿的话,顾贤南也觉得有些道理,可是这些话女儿又是从哪儿听来的呢?
“呃,好像是以前在集上的时候,偶然听集上的大夫提起的。”顾采荞说得一本正经,可心里却暗暗道:幸亏他们一家是在集上住过的,有机会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不然的话,她都不知道怎么跟顾贤南解释自己懂的那些东西了。
顾采荞的话,果然打消了顾贤南的疑虑,面上多了一分希望。
“相公,采荞说得对呀呀!你当初出事之后,还没来得及看大夫,咱家就被讨债的人轰抢一空,到最后也看不起大夫就回乡下来了。虽然村里有个董大夫,但他的医术根本没有城里大夫的好。”顾采荞的话,算是提醒了柳氏。
如果换成个城里大夫或者那些医术造诣更高的大夫,丈夫的腿,未必没有希望。
希望倒是个希望,但……
顾贤南挫败的摆了摆手,“算了吧,咱家现在饭都吃不饱,哪儿来的钱请劳什子大夫?”他这双腿,就算要治好,也肯定要花费不少的银子,现在他们家,哪儿有那么闲钱?
所以这希望,就跟没有似的。
顾采荞沉吟了一下,也对,自己可不会开药方子,这顾贤南的外伤还得需要请个靠谱的大夫看看才行。这古代请个大夫,还是城里大夫,怕是不便宜。
但是总有办法的不是吗?又不是马上就去请,等她赚了钱,也许就能请了。
不抱希望,但也别绝望才好。
抬头,微笑着道,“现在咱没钱还真是个问题,但是爹爹也不能绝望,咱现在没钱,不代表一直没钱不是。爹爹还是要放宽心,不能下地劳作,不如等我们闲下来的时候,爹爹教妹妹们识字吧。”她记得,顾采荞在城里的时候是识过两年字的,可惜二妹当时还不到六岁,还没学认字。
“识字啊,也好,女娃家虽然不能考功名,但多认几个字总是好的。”
几番劝解,顾采荞算是暂时给顾贤南找了点儿事做,免得他整天躺床上郁闷就开始自暴自弃。
早饭,吴氏没叫顾贤南一家,顾老爷子也没说什么。
但到了下午,他发现老三一家一个没来,就有些不忍心了。毕竟是亲儿子亲孙女,总不能将三房的人全饿死在家里。
扫了一眼屋内围了两桌的人,最后,看向了一个身穿青衣的青年。
“老四,去把你三嫂和几个孩子叫过来吃饭,这都一天没吃了,不知道饿是不是?”顾老四名叫顾贤杰,是个温文儒雅的读书人,眉宇之间尽是谦逊,听到老爷子叫他跑腿,也没有迟疑,转身便朝着西厢房去了。
很快,顾采荞娘几个就跟着他一起进了厨房。
老爷子瞥了一眼站在柳氏身旁的顾采荞,顾采荞也直直的回望了过去,那一刹那目光交错,惊得老爷子握着烟杆的手微微一颤。
“爷爷好,奶奶好,叔叔伯伯伯娘婶婶都好。”声音轻柔的将长辈们都招呼了一遍,甚至还弯腰作揖,极是礼貌。心里却在暗暗感叹:怪不得她要死的那天,吴氏骂得那么欢实,原来人家儿孙众多,少她一个不少,多她一个就显得浪费了。
吴氏不喜欢她,那是不言而喻的事实。她也不喜吴氏,但不能表现出来,至少目前不能。
谁让他们一家还需要在老俩口手底下混饭吃呢。
但那也不能让吴氏随意羞辱了去,不适合有句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吗?她做得滴水不漏,他们再做的过分,可就不好看了。
“上桌吃饭吧,时间也不早了。”顾老爷子瞧着采荞似乎变了,本想细细打量,看出点什么来,却什么也看不出来,只得松口,让母女五个上了桌。
“小孩子家家的上什么桌子!你一个人上桌,她们姐妹几个就站在边上好了。”顾采荞正想把小妹顾采芙放到条凳上,就听到吴氏尖酸的声音响起。
柳氏听了,脸色一白,忙点头。
“好,采荞你跟妹妹们站着吃吧,娘也陪着你们。”抱起小女儿,柳氏苦涩的对着顾采荞扯了扯唇,一起站到了墙角边上。
母女五个,一人得了一个缺了口的小破碗,碗中各有小半碗米汤泡锅巴,顾采荞低头一看,碗中飘着点点黑星,不由心寒,原来还是焦糊的锅巴。
喝一口进嘴,焦糊味和炭苦味顿时钻了个满口,让人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一边小口抿着碗中米汤锅巴,一边瞪大眼打量着其他人。
男人们的碗中,都是一整碗的白米饭,筷子不断在桌上的几个菜盘子间交错往来,吃的是唇边流油。女人们的碗里,也是一整碗的饭,但除了吴氏是白米饭,其他的人则是玉米加白饭,而且女人们的筷子交错频率明显低于男人们。
小女孩们,玉米白饭小半碗,但各自都有娘给夹菜,倒也不算凄惨。
谁叫她们都是女孩子呢,用吴氏的话来说,就是赔钱货!
可都是赔钱货,为什么她们姐妹几个又要比其他人低贱呢?这,不公平!
眼见着,自己的碗见了底,顾采荞咬了咬牙,做出一个大胆的举动来。
瞅准了一个空隙,吴氏对面的条凳上没人,而她站着,正好可以够的着最边上那一盘咸菜!
三两步奔到桌边,筷子一伸,夹了一筷子的咸菜放进碗里,正想伸筷子再夹一些,就感觉手臂一疼,哐当一声,破碗,彻底的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