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渝城。
“输了输了!”
小桃甩出手里的最后一张牌,递给丑儿一张纸条,“来,丑儿,贴他!”
大熊伸手撩开遮在眼前的七八张条纸,耸着肩膀,可怜兮兮地开口,“我这么大的脸,都没贴的地儿了,要不这局就算了?”
“愿赌服输啊,不能耍赖的!”
小桃说着,就开始往纸上涂浆糊,丝毫没有要给大熊放水的意思。
有小桃在,就算宵禁不能出门也没关系,她总能找到打发时间的乐子——
跟店家要了几碟不脏手的小菜,炸小虾小鱼之类的,把斗地主的玩法交给丑儿,三人正好一边吃,一边玩,吵吵闹闹的,玩得那叫一个开心。
“不玩了不玩了!”
见小桃不放水,大熊倒耍起了小脾气,“跟你们两个小丫头玩,赢了也没意思,到时还得说我欺负你们!”
大熊这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本事,还是很不错的。
“哎哟,还嘴硬呢?”
小桃往嘴里丢了几个炸得酥脆的小虾,叉着腰看着大熊,“你倒是赢一个看看啊?自己技术不好还找借口!”
“谁找借口了,我这是故意让着你们呢!”
丑儿手上的纸条也涂好浆糊了,笑眯眯地看着满脸都是纸条的人,“大熊哥,不用让,我们凭真本事玩!”
说着,丑儿和小桃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左右夹击,要给大熊脸上贴纸条。
别看大熊人长得壮,但其实可灵活了,见小桃和丑儿往桌子两边过来,他轻轻一跃,跳上桌子,往门口跑。
“今晚就玩到这儿吧,你们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去赶集呢!”
大熊仗着这两个小姑娘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是一边回头一边说的,根本没注意到门外有人,于是——
嘭!
门从外边被推开,大熊正好一头撞上去,那熊一样的力气,把人家的门都撞掉了半扇。
“谁啊!”
大熊捂着自己的鼻子,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小桃,你家小姐呢!”
推门进来的,不是赶来的温孤于阳又是谁?
小桃一脸疑惑地看着温孤于阳,衣服皱巴巴,脏兮兮的,头发也有点乱,要不是声音熟悉,她差点都认不出来,眼前的人居然温孤家那个仪容讲究的少主。
“温孤少主,你怎么来了?”
明明小姐没跟他说啊,他怎么知道小姐来千渝城了?
“别问这么多了,快回答我,你家小姐呢?”
“我家小姐昨儿一早就走了。”
“她去千殇山了?!”
温孤于阳几大步跨过来,抓住小桃的手腕。
温孤于阳风尘仆仆,他一路上都没怎么敢休息,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没赶上。
温孤于阳心里担心,手上自然也没个轻重,小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还好大熊反应不慢,赶紧去拉开了温孤于阳。
“温孤兄弟,你这是做什么,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温孤于阳反应过来,赶紧松开手,看着小桃发红的手腕,不好意思地开口,“对不起啊小桃,我一时着急,一会我让人给你送药膏来。”
“没多大事,不用了。”
小桃皱着眉,转动的手腕,看向温孤于阳,“你怎么来了?你之前是去哪里了?”
“回头再慢慢跟你们说吧,我得赶紧去找那个臭丫头了。”
温孤于阳说着就准备走,大熊伸手拉住他,“阁主她都离开一天了,这大晚上,你肯定追不上,要不还是先在千渝城休息一晚吧。”
“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温孤于阳甩开大熊的手,执意要走,要是再耽搁一晚,可就真是来不及了!
大熊再次拉住温孤于阳,“你就算去了,没有人带路,也找不到的!”
“什么意思?”
温孤于阳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大熊。
大熊把收货郎的事情告诉了温孤于阳,温孤于阳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凝重。
“千殇山这么大,你要是和阁主进的入口不一样,肯定是找不到的,与其白白去送死,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在这等着。”
小桃子啊一旁点头,“对啊对啊,你要相信我家小姐这么厉害,肯定能把宣一大师他们平安带回来的!”
小桃虽然心里也担心她家小姐,但担心归担心,她还是坚信小姐一定能安全回来。
她太了解小姐了,如果小姐没有平安回来的把握,是肯定不会带着他们一起来千渝城的。
“是啊温孤少主,我看你也是一路追过来吧,不管怎么说,还是先休息一晚再做打算,可万不能逞强,否则就算你找到了小姐,也是拖她的后腿。”
丑儿也跟着劝,但这话的温孤于阳及很不开心了。
“谁拖后腿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指头,指着站在中间的温孤于阳。
温孤于阳翻了个白眼,看来还是平时太低调了,搞得他们几个居然怀疑自己的实力!
“等着看吧你们,我肯定把那臭丫头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温孤于阳说着就离开了,不过他不是去追朝歌,而是去找那个收货郎了。
他虽然担心,但不至于乱了阵脚,有好几个地方可以进千殇山,他必须顺着朝歌的路线,才能最快找到她!
夜色正浓,一架马车在小道上飞驰,往极坞的方向去。
一只夜蝙蝠,悄无声息地落在赶车人的手臂上。
“主子,温孤家那小子也到千渝城了。”赶车人开口
“嗯。”
马车里的人应了一声,没再开口了。
“要不要告诉他极坞的位置?他还带了五个温孤家的佩金色祥云的高手,多个人多个帮手。”赶车人试探地开口。
“不必。”
“那要不要通知青袍大人?”
“再多言一句,你就给我回去。”
马车里的人,声音不大,但极具威严,赶车人立马就闭嘴了,专心驾车。
再往前不过三两里,两个人站在路中间,小道本就很窄,路上这么一拦,马车便过不去了。
收缰勒马,马车停了下来。
“青,青袍大人,黑袍大人……”
赶车人面露惊诧,扭头看了看闭帘的马车,跳下来,退到一旁。
谁都没有开口,林间的空气好像一瞬间凝固了,冷意侵袭着周遭湿热的一切。
就像一张不断拉紧的弓,在弦断之前,站在路中间的两人,朝着马车的方向,屈膝跪下——
“尊主,请您以身体为重!”
“请尊主以我墨家百年谋划为重!”
两人依次开口,脸藏在宽大的袍子下,看不清表情。
马车里的人没有开口。
声音从青色的袍子里幽幽溢出来,“尊主,那千殇山极湿热,你去那太危险了!你随时可能会毒发的!”
阿灭想开口附和,但嘴张开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是所有人里,最懂主子的人了,而且在神庙的时候,若不是夫人,自己连命都没有了,如果连他都拦着,那他也太不是东西了!
“尊主,吉人自有天象,她硬要进那千殇山,是生是死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犯不着为她冒险啊!”黑袍道。
本来阿灭都打算闭嘴了,一听这话忍不住了。
“黑袍大人,你这话说的没道理!当初夫人闯神庙取凝阴石也不是为了她自己啊,她可是为了主子去冒的险!”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黑袍怒斥阿灭,提起朝歌,语气里明显不满,“她就是一个祸害!要不是为了她,尊主也不用去神庙,也就不会命悬一线!她去取凝阴石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阿灭是执事,黑袍是掌事,虽然只差着一个级别,但地位天差地别。
“尊主,大业生死关头,切莫为了这点儿女私情,让百年计划毁于一旦啊!”
黑袍见无论自己说什么,马车里的人都没有回应,有点着急了,“尊主!还请听黑袍一句,不要再往前了!”
马车里传来几声咳嗽,随后嘶哑的声音响起——
“若我非去不可呢?”
声音清冷,却不容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