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萧祚案牵扯甚广,再加之沈恪和沈如皓都忙得不见人影,直到沈若皎回宫,也再没听说任何消息。
只是寒翠宫出现了一些微小的变化。
外殿的宫人全都被换掉了。
沈若皎观察过,这些宫人脚步轻盈而沉稳,中指和拇指内侧有茧,是习武之人。
这让沈若皎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这些宫人到底是谁更换的。
为免打草惊蛇,她只能吩咐外殿宫人不得随意进入殿内,并让入霜时刻警惕防范可疑之人,饮食则全权交由敛月负责。
如此惴惴几日后,寒翠宫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入霜不懂什么避讳,直愣愣地抬头好奇打量殿上那个冷峻的男人。
一旁的敛月吓得不轻,扯着她的衣袖示意她低头。
入霜却完全领会不到她的意思,偏头疑惑问道:“你拉我做什么?”
敛月臊得耳尖都红了,死死低着头,就差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和入霜一起给埋进去。
好在白禛并未追究。
沈若皎不知道白禛的来意,两人就这样各自静默,都在等待对方打破沉默。
白禛看着殿上娴静而立的女郎,只觉得心神颤动。
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不就是为了能更好地保护她吗。
可她还是差一点就陷入危险。
“月华。”
白禛忽然唤她的小字,引得沈若皎陡然一惊。
“不会再有下次了。”他又说。
沈若皎更加不明所以。
她只觉得,今天的白禛,和她从前认识的白禛很不一样,白禛怎么会用这么温柔缱绻的眼神看她呢。
白禛却并不打算解释太多,他现在还不知道陆黛眉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他怀疑过那伙刺客背后就是陆黛眉的主人,可这说不通,那人早就知道他的秘密,知道沈若皎是他的软肋,如果那人有意对沈若皎下手,只怕早已经得逞。
所以,那个人并不想伤害沈若皎。
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会放过一个弱女子,存着什么心思,自然不言而喻。
光是这么一想,白禛就抑制不住怒气。
觊觎他的皇位还不够,还要觊觎他的女人。
不可饶恕。
沈若皎不知道白禛又是发的什么疯,莫名其妙说了一些胡话,又阴着脸走了。
她可一句话都没说,不知道哪里又惹到这位喜怒莫测的小皇帝了。
万众瞩目的萧祚案进行得并不顺利。
年轻的御史大夫魏驰,垂首立于堂上,眉宇间冷肃凛然。
“许庸这条线找不出证据来,此人老谋深算,不可能留下任何把柄。”
“这个老狐狸。”白禛皱眉。
“臣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行。”魏驰拱手道。
“但说无妨。”
“许庸一手遮天,操控萧祚一案,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祚一案,亦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仓皇结案。
萧祚有罪与否,皆因许庸一面之词。
那么而今,许庸是否有罪,不都是魏驰说了算吗。
白禛若有所思。
魏驰已经猜到了白禛会是这个反应,此计虽然能成功扳倒许庸,却和白禛一向的行事风格不符。
他已经准备另寻他法,却听白禛沉声道:“此计虽可行,但也容易留下痕迹,你可有把握?”
魏驰愣了一下,拱手道:“臣有七成把握。”
白禛敛眉:“七成,还不够。”
魏驰续道:“若得沈相相助,则有九成胜算。”
沈若皎提笔如飞,墨香挥洒,娟秀的字体跃然纸上,她仔细将墨迹晾干,递给敛月。
“切记,这封信一定要亲自交到父亲手上,不可经他人之手。”
敛月应了声是,小心地将信收好。
她一路小跑着出了宫门,一转角,险些撞上人。
定睛一看,竟然是白禛。
敛月吓破了胆,战战兢兢地跪下。
白禛认出了这是沈若皎身边的婢女,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见那婢女匆匆忙忙地往外跑,白禛皱眉,还以为是沈若皎出了什么事,加快脚步往寒翠宫内走。
沈若皎正悠闲地坐在树下烹茶,茶饼早已揉碎煮开,散发着袅袅茶香。
纤纤玉手透着柔光,轻轻执着白玉壶,置身于朦胧的水雾当中,宛若云中仙客。
白禛一时看得痴了。
“皇上?”
清甜的嗓音让他恢复神智。
白禛造访寒翠宫的频率太高,着实反常。
沈若皎心底戒备,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让入霜四处打听了一些萧祚案的消息,对目前的进展多少有些了解。
白禛直接表明了来意:“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沈若皎没有注意到他的自称。
她的猜测得到了印证,心下了然,垂眸道:“若皎已修书给父亲,父亲对岐朝一片赤诚之心,定会知道该如何选择,皇上和魏大人放手去做便是。”
白禛怔住。
他知道沈若皎聪慧过人,却不知她连魏驰这一步都算到了。
他想起方才在宫外看到的惊慌失措的小宫女,哑然失笑。
她真是一次又一次让他惊喜。
白禛温声道:“你做得很好。”
沈若皎笑笑,又道:“皇上,沈家会永远站在您这边。”
白禛挥退了殿内的宫人,无法克制地将手抚上她吹弹可破的玉肤,哑声道:“月华,你相信我,无论将来对沈家做了什么,都只是权宜之计,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家人。”
他靠得极近,柔软的唇齿就附在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脖颈,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来不及去想他话里的深意,额头传来的濡湿感令她瞪大了双眼。
这一吻温柔又虔诚,他的双手捧着她的脸,似乎对待绝世珍宝一般轻柔谨慎。
但沈若皎心里没有温存,只有惊骇,她猛地倒退一步,支支吾吾道:“若皎这几日身子不便,皇上……”
接下来的话她却不知该怎么说了,让他回玄景宫?让他去别的后妃宫里?
她是白禛的妃子,理应承欢,又有什么立场拒绝呢。
白禛只是情到浓时,难以克制,根本没想在今日留宿寒翠宫,他当然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是以,领会到沈若皎所想之事时,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眸浮上一层深色,起了逗弄之心:“若我说不呢?”
沈若皎少见地失去了冷静,瞠目结舌道:“可……不是……”
白禛被她话都说不清楚的可爱的模样取悦到,轻笑一声,安抚道:“我知道了,我会回玄景宫的,你不用紧张得太早。”
沈若皎兀自松了口气,却没体会到他最后那句话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