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站在山谷当中的那一千余贼寇,最多只有几个人看到何咸嘴唇动了一下,根本没听清何咸说了什么。
他的声音就那么轻,可后果却又那么沉重。
下一刻,何咸身后的铁骑隆隆响动起来,犹如冰封解冻的雕塑,骤然露出了狰狞的面容。奔腾的铁蹄无情践踏着大地,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两军相距极近,不需要刻意下令,铁骑们已然绰起了铁矟
犹如一阵风,瞬息而至。一千贼寇当时便看到了,铁骑将士们那冷漠狰狞的表情。
“狗贼,他们竟然要杀我们!”一千余贼寇当中,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不要跑,步卒永远跑不过骑兵,把后背留给敌人,只会死得更快!”
“跟这些狗官兵拼了!”
“他们没有足够的路程冲锋,我们还有一战之力,拼了!”
“杀啊!”
这些贼寇们果然不愧是樊哙带出来的悍勇之卒,一眼就看出了铁骑们,在这么短的距离上发起冲锋殊为不妥——没有足够的冲速带来雪崩一般的威势,骑兵比步卒不过多了一匹马而已。
但令那些贼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话音刚刚落下,这支铁骑毫无张兆地奔腾着向前,骤然从中间裂了开来,硬生生分成两股,如波分浪裂,斜切一千余贼寇的两翼。热血上涌的贼寇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铁骑从他们面前奔驰而过,却无能为力。
这一刻,他们震撼了起来。
而震撼的来源,是陌生。因为这种战法,根本不是他们所熟悉的西凉铁骑地惯用战术!
在贼寇们的印象中,西凉铁骑总是凭借强大的骑阵从正面发起冲锋,将一切顽抗之敌碾成粉碎。但是这支西凉铁骑,他们在玩什么鬼把戏?
“唆!”
“唆!”
“唆!”
就在那些贼寇们惊疑不定之时,锐利的尖啸声划破长空,一排排锋利的标枪已经从铁骑手中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阴冷的诡异弧线,拖着死亡的尖啸,冰冷地降临在这伙贼寇们的头上。
“投枪!居然是投枪!?”
直到这个时候,贼寇们你才注意到这支全副武装的铁骑,除了比普通西凉铁骑多出弓弩、圆盾等利器外,他们战马的马腹两侧,竟然还装配着特制的套具。套具两侧,还分别插着三支标枪!
这些铁骑居然在马背上投掷标枪?!
在战马疾速奔跑时掷出的标枪,即便坚固的木盾亦无法阻挡它的刺穿,更何况是缺乏盾牌保护的贼寇?虽然这些铁骑的加速并未完成,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借助战马的奔骤,来投掷出劲力十足的标枪!
一名贼寇惊恐地看着一杆标枪从天而降,锋利的三棱枪尖在他眼前迅速放大,他还没有回过神来,投枪已经扎进他的左眼,穿透了他整个头颅。余势未竭下,将他身躯完全带倒,死死地钉在地上。
另一名老兵贼寇眼见情势不妙,本能的抓过一个贼寇挡在自己身前。但他却忘了,这不是箭矢,而是投枪!
一支锋利的标枪带着死亡的幽冷破空袭来,剔开骨肉的清脆声中,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两人的胸腔。
屠杀!
彻头彻尾地屠杀!
缺乏木盾保护,又缺乏弓箭手掩护的贼寇们,成了铁骑投掷标枪的最佳标靶。三千余铁骑绕着贼寇们来回驰骋,反复投掷。期间有一些被吓傻的贼寇,疯了一般向着川流不息的铁骑阵中闯去,但下一瞬就被铁骑们轻易刺穿在地,又被战马踩踏成一滩烂泥.
这场屠杀进行得很快,快到那右侧贼寇们都来不及反应,快到铁骑们刚刚投掷完第二轮标枪时,战斗便已然接近结束。
此时放眼望去,草木繁盛的土地上,尸横遍野,哀嚎一片。只有一根根冷硬地标枪,染着鲜血矗立在血肉尸骨之上。
而直到这个时候,何咸才翻身上马,缓缓走到了那右侧将近两万的贼寇面前,露出一张笑脸,开口道:“诸位安好,我是你们以后的新首领。”
何咸的笑容很和煦,甚至带着几分纯净。
可就是这样和煦单纯的笑容,映衬着他身后尸横遍野的惨烈,才使得他这个人更加阴冷、强大、不可捉摸,更让人不敢违背。
于是,很快便有聪明的贼寇们反应过来,他们当即拜倒在地,口中呼道:“参见主公,我等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这些聪明人带头,剩下那些贼寇也都有样学样,纷纷拜倒在地,宣誓效忠。
于是,何咸这时的微笑,才真正绽放了出来。
可以说,如今的何咸,已然是个很优秀的铁血统帅了。对于如何统御一支部队,他很是得心应手——之所以这般冷厉无情,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要上来折服这些桀骜不驯的贼寇。
那一千余贼寇,是绝对不能留的。
一支部队,假如部下有这么二十分之一的人存有异心,那带来的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何咸可不希望,在真正的硬仗当中,这一千人率先当了逃兵,影响整个部下的士气,扰乱了战局。他更怕真正苦战的时候,这一千余人临阵反戈,造成军心大乱!
当然,何咸也可以选择放过这一千贼寇。
不过,对于这些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贼寇们讲仁慈,那就相当于对自己残忍。别以为这些贼寇听奉樊哙的,樊哙又听从何咸的,那何咸就能指挥得动这支大军。这种愚蠢的想法,只有那些军事白痴才会异想天开。
一把刀,只有将刀柄握在自己手里,才会令人安心。
既然那一千贼寇的命,能达到这样的效果,那何咸也不必在开展自己的谋夺上党战役中,再费尽心力去收服这些贼寇们的心。毕竟那样,事倍功半不说,还会拖慢谋夺上党的全盘谋划。
“很好,从今天起,你们便不再是什么汉贼,而是绥难中郎将麾下正式的部曲。从今以后,你们不仅会享有同河东锐卒的待遇,以后更会在河东谋得一处房产、田产,还有晚上可以搂着睡的媳妇儿!”
说到这里,何咸大笑了起来,指着一个脸红的小贼寇道:“小子,怎么?是不是还没尝过女人的滋味儿?”
这话一落,整个贼寇阵中登时一片轰然大笑。一则是何咸故意挑起了这样轻松的氛围,二则也是因为他们没什么兔死狐悲的顾忌。
那一千余贼寇,说起来上一刻还是他们的袍泽。但事实上,因为理念的不同,这些贼寇也跟那些人混不到一块儿。此番何咸虽然当着他们的面诛杀了那一千余贼寇,但同时,也算彻底斩断了他们不堪的过往。
那名小贼寇当然羞得面红耳赤,叫嚷了半天后,轰笑声才消减了下来。他当然不承认自己没睡过女人,只能扭捏地开口向何咸问道:“这位将不,主公,从今往后,我们真的能在河东有房产、有田产、过上堂堂正正的日子?”
“不仅是堂堂正正,而且是荣耀且光辉的日子!从今往后,你们会发现少年以你为榜样,漂亮的女人会以嫁给你们为荣,街头巷尾的老人,也会夸你们是真正的棒小伙儿,是铁血荣耀的勇士!”
何咸高声呼喊着,纵马在贼寇阵中宣扬着,热血沸腾。终于在最后一刻,他高举手中的铁矟:“只要你们日后听命勇猛,我口中的一切,皆旦夕可得!”
“愿为主公效死力!”
整个贼寇阵完全沸腾起来,这一次,他们的呼喊充满着热切、充满着希冀、充满着真诚!整个山谷当中,这一刻尽是连绵不绝的效忠之声!
“恩威并施,统御收心,这小子”樊哙看着这一幕,不由也彻底服气了:“这小子,还真有几分高祖的风范。”
“什么样的风范?”平阳公主正好听到了这句,不由笑着问道。
“敢吹,能忽悠,会画大饼!”樊哙不客气地说道,随即哈哈大笑:“是个能干大事儿的人!”
平阳公主一听,登时也不由笑得花枝乱颤:“说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