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种种变故和劫难,西迁大业终于步入了正轨。
一路上,何咸及他麾下精锐骑兵都护卫在两侧,随时准备着处理任何状况。在骑兵的内侧,则是数千精悍士卒和各级办事官员,他们比骑兵要负责的事件更细致,除却维护秩序、及时处理变故之外,还需要帮百姓搬运行李,鼓舞士气等等。
只是半天的行程,何咸便感慨良多:公卿士大夫和贫民百姓,两个阶级实在相差太多了。
百姓这里的淳朴和卑微,让何咸深深领略了一个时代的悲哀。所有的百姓在了希望后,无不尽力前行着,不给何咸及任何士卒找麻烦。他们牵老携幼,却毫无一声怨言,相反其中一些乐观的百姓,还在计划着到了关中,如何开启新的美好生活。
期间实在有百姓搬不动行李的,遇到士卒前来帮忙,他们都感激惶恐不已,连声道谢不停。士卒们只是伸了把手,就温暖了他们的心里,而士卒和百姓之前,也根本没什么隔阂,完全让何咸看到了军民一家亲的汉代新风貌。
可去前面皇甫嵩的队伍里看了一遭后,何咸就气得牙根儿直痒痒。
骄矜的公卿士大夫,虽然懂得了惧怕,也知道了这时代已悄然渐渐改变。但他们怕的是何咸和董卓这种掌握了强权的恶人,没改变的,是他们骨子里的固执和自命不凡的愚蠢。
赶到队伍的时候,何咸就亲眼看到了一件事。
太学生一路推送着装满了书籍的车辆,辛苦不已。他们四体不勤,也的确让人无奈。直到这一刻,何咸还是很尊重这些太学生的。
然而,当一辆车陷入泥坑当中,实在推不动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幕,就让何咸改变了看法。
那三名太学生推了大半天,也没将车推出来。这时候,他没有呼朋引伴帮忙,也没有想着如何不耽误赶路进程,反而直接坐在了地上。
其中一名看起来就奸猾的太学生,歇息了一会儿,便对着道路两旁正在帮忙的士卒呼喊道:“过来,将车辆推出来!”
语气,是高高在上的,是带着理所应当味道的。
那些士卒是盖勋的麾下,他们淳朴热心,并未计较那太学生的无礼。而是两个人便将满车是竹简的车辆推了出去,并向那些太学生露出了善意的笑。
可当他们转身的时候,太学生中一人便言道:“早干什么去了,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不过,这些粗汉坯也的确如牛马,两个人就将车推了出来。果然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哈哈哈”
太学生肆无忌惮地讥讽着士卒,令那些凶悍不已的羌胡都忍不住想要动手。
可皇甫嵩看到这一幕,也只能微微摇头,忍气吞声——也不怪皇甫嵩,老皇甫毕竟老了,受到的政治迫害也太多,早没了年轻时的一股锐气。
于是,何咸这个二杆子就冲上去了。
一顿皮鞭,将那三个太学生抽得连他们爹妈都不认识。其中看到有敢开口的,何咸更是二百五一般呼喊道:“将本中郎的五匹马拉来!他娘的,一群狗屁不是的贱种,读书都读到了狗身上的东西,又想不要手脚和脑袋了!”
抽完那些太学生,何咸更是怒气冲冲地赶到了皇甫嵩面前,当中叱喝道:“皇甫大夫,本中郎不管此事你出于何种想法,才做出了忍气吞声的举动。但丑话说在前头,今后再让我看到类似场景,你就去后方护卫百姓,让本中郎来伺候这群公卿士大夫和太学生!”
一番话说得皇甫嵩惭愧不已,更让那些公卿士大夫和太学生噤若寒蝉:他们这时候,是真对何咸这二百五怕到了骨子里。
动不动就是抽人分尸,还说得出做得到,这他娘的整个就是变态啊!
让这些人感到更可恶的是,何咸还又对着那些士卒宽慰道:“儿郎们,都挺直你们的脊梁来!我何咸麾下的将士,一个个都是热血报汉的好儿郎!护卫黎庶、保卫家国才是你们的本分,帮他们不过是情分。要是有人还不知好歹,直接一级级上报上来,遇到解决不公的,本中郎给你们撑腰!”
最后,何咸更是直接对着那些公卿大夫和太学生狞笑起来,扬鞭一指道:“别以为我何咸很狂,事实上本中郎还没狂起来。恳求你们也都张狂一些,高调一些,本中郎手中的大剑,早已饥渴难耐了!”
这等**裸地威胁之语,彻底让这些公卿士大夫知晓了何咸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多时,何咸就收到了刘协那里传来的一封敕令。
可惜的是,如今已百无禁忌、彻底放飞自我的何咸,连看都没看,直接便将那封昂贵精美的布帛扔在了地上,任由马蹄踩得肮脏破碎。
这时候的他,已然跟痛定思痛的曹操差不多,真正意识到了靠天天会塌、靠地地会陷的事实。这个时候,他已抱定了握紧手中刀、扎根广大黎庶百姓的决心。剩下除了他还惹不起的,其余的便全都当狗屁!
本就是穿越潇洒哥,还得了金手指,又明白历史大势和潮流走向,何必还受这个憋屈儿?
由此,全身心都转变了的何咸,这会儿彻底如脱了缰的野驴。
接下来的行程上,他对待黎民百姓犹如亲人,春风般温暖贴心;可对付那些公卿士大夫,他便如九幽黄泉下跑出来的恶鬼,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些作妖的小贱人,时刻准备着下令让麾下铁骑杀人灭门。
虽然,何咸也知道那些公卿士大夫和太学生,也不全都是百无一用还只会添乱的蠢货。但他随后仍旧让柳媚儿将手下的密间,悄然安插在了行进的部队当中,监视着这些公卿士大夫和太学生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最令他上心的,自然便是天子刘协那里和杨家那一块儿。
尤其杨家这里,很是有些精明人发现了行进当中的异样,再看到他们周围不断增多的铁骑来回巡梭,当即意识到了什么。他们吓得连说话都不敢,只是闷头赶路不停,生怕被何咸抓住了什么把柄。
而何咸,对此却毫无心理负担。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踩在了权力的刀尖上——在这样的凶险舞台上跳舞,跳得好你能赢来满堂彩。可若一旦出现半分闪失,那便不仅仅关乎他个人的生死荣辱,而是整个部下甚至于一个时代的惨痛!
整个迁徙就在这样的高压中进行着,一路上迁徙人口过雒阳西郊、奔渑池。终于到了黄昏时候,何咸等人来到了第一个粥棚点。
在这里,所有人终于可以好生歇息一番。何咸当即命各有秩、啬夫、亭长和里魁,安排各自所管百姓住下,并升灶做饭。
与此同时,这里的粥棚也开始放粥。
这个粥棚是杨家所设,杨家提供粮食,不过何咸早就令军中的庖厨在这里做了馒头、烧饼、烙饼等便宜携带的干粮。直到这个时候,何咸军中这些独特食物,才第一次面向了汉代人。
米粥就馒头烧饼?不来点菜下饭吗?
想什么呢,你以为这是在现代社会,还有荤有素讲究营养平衡?
就这些食物,百姓们一个个吃了都觉得美味异常,赞不绝口。连一个时代当中最至高无上的皇帝,吃了这等食物也胃口大开当然,这其中的原因,是刘协饿的时间也够长了,吃啥都觉得好吃。
吃罢食物后,众人便在各士卒轮流警戒下安然入睡。
这样有序而宁静的迁徙时日,平稳地度过了六日。在严谨而周密的计划安排下,虽然迁徙途中所有人开始心气儿下降懈怠,但也并未出现什么严峻的事故。
看着自己将迁徙之事安排得妥妥当当,何咸也忍不住松懈了一丝:迁都,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嘛
然而,就在何咸刚想到这里的这个夜里,沉静的夜空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雷声。不过,雷声很小、也很缥缈,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
只是,看着逐渐变得阴沉的夜空,何咸的脸色却一瞬间凝肃异常起来:好像,自己千算万算考虑了大部分,但天气这一块儿
这一夜,身心俱疲的何咸,却根本没睡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