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那些不知距离的黑暗,她似要将那光抓入手心。
她要抓住那光,她已然抓住了那光。
视线尽头的光芒还是扩散,眼中明朗到空无一物。那光似是打算将所有事物都掩藏在自己的光辉之下。
在这光芒之中,万物皆凋零,又在凋零之中获取新生。
她眼望着自己的身体在光芒之中消失,意识竟开始上升,到了不见地表的高度,遂如断线般地摔下。
黛西身子一颤,醒了。
“唔……”她自宽大的睡床上翻身坐起,虽不再有那种不安的情绪,她却依旧锁着眉,视线收到光线的冲击,有些疲乏且模糊。
“……什么地方?”黛西揉了揉太阳穴,目光不忘将周围扫视,只觉这地方陌生得有些不正常。
这里装饰颇为华丽,从浮雕到桌椅,无不精致奢华,堪比宫殿,却缺了宫殿那种特有的庄严滋味。
她的衣服被人换了,繁杂的边纹与点缀叫她极不习惯,不过她也没了去计较这些的心思。
想起伯卡德下落不明,黛西有些发慌,连忙将身子站起,还没走出几步便觉得头脑晕得厉害,整个身子不由得往后退去,一个不稳跌坐回床上。
“怎么,才醒就往外跑,嫌恢复得太快了吗?”
房间的木门在她眼前打开,走进来一个绅士打扮的男性。
“我听管家说你醒了,过来看看。”那魔族走到床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黛西微笑道。
“你……”黛西看着那魔族,那魔族模样清秀俊美,衣着一袭黑色燕尾,尤为漂亮的是他那头用丝带轻系在身后的银白长发,使得黛西从一开始便不得不将精力集中在他身上。
“我好像见过你。”黛西眯了眯眼睛,就连裹在纱布之后的左眼也不自觉地盯上他的脸,他那双生着银紫色彩的眸子,她确实是见过的。
他确实就是在彼岸拉了自己一把的魔族,但那双眼睛,她似乎早就见过似地熟悉,如今看来,竟产生了种一见如故的错觉。
“大概吧,或许是在梦里呢。”他笑笑,很随意地给了她一个模糊不清的答案,目光依旧看着黛西,继而话锋一转,眉眼含笑。
“衣服喜欢吗,不喜欢我再让下人给你换一套。”他微微挑了眉梢,补充道:“你原来那身还真是惨不忍睹呢。”
“不必了,谢谢。”一想到那些繁杂的花边,黛西不禁神色一僵,旋即开口道谢,顺便将他拒绝。
眼前这家伙,越看越觉得眼熟,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听她开口询问:“请问阁下是?”
“我吗,我是亚伯拉啊。”他又是一笑,露出两颗尖牙:“亚伯拉·兰泽卡。”
“亚伯拉?”黛西愣了愣,没错,这名字,自己的的确确是听过的,只是忘了具体的情况。
“和我一起的那个家伙,他在哪?”突然,黛西猛地站起身子,语调显得有些急促,朝他问道。
“嘘。”只见亚伯拉单指一竖贴在唇前示意她将声音放低。“在隔壁呢。”
说到伯卡德,他不禁皱了皱眉,道:“他伤的很厉害,情况糟到死呢,不过别担心,我已经给他做过治疗了。”见黛西松了口气,他不禁来了兴致。
“你很看中他?”他将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托住下巴。“他不过是个下人。”
“不止是下人。”黛西将他的话纠正过来,随后垂下眼,单手轻轻抚在自己心口上,被自己用匕首刺穿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疼。
“可以劳烦阁下带我过去么?”黛西突然将头扬起,单瞳之中波澜晃起,直直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急切。
“我是无所谓,不过你真的能走么?”亚伯拉看了她一眼,见她就算光是站着,小腿上也隐隐地打着颤,再往上,却直接撞上了她那只眼睛,目光对视之间他已然从那里头读懂了她的意思,只好叹了口气,起身将她带出房间。
房门被打开的瞬间,黛西一眼便见着了他,却又被他的模样所吓到,只见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往外透血的绷带几乎缠满了他的全身。
黛西有些发愣,反映过来之后,抬腿便往他床边走。
“你喜欢他。”此时的亚伯拉笑着张脸,双手环抱在胸前倚靠着门框,出口的话叫黛西浑身一颤。
“你……胡说些什么?”若不是对方对自己有着救命的恩情,她那把镰刀恐怕早就架在他脖子上了。只见黛西回头瞪了他一眼,脸上却透出了层极为轻淡的红晕,不过没能维持太久,那抹黛西自认为不和谐的色彩便自她脸上消散了去。
“在下冤枉。”怎料亚伯拉却摆出了张苦瓜脸,嘴角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如果不是喜欢,那你何必做到这步呢。”
“把他藏进庄园也好,和魔王打架也好,亲自作为引路灯去寻他也好。”
“难道不是吗?”他顾不上黛西越发难看且意外的脸色,自顾自地在门口喋喋不休。
“你到底是谁?!”黛西目光逐渐警惕起来,被她挡在侧边的手,雾气已经在掌心处汇聚。
作为魔族,他知道的太多了,多得叫她有些不安。
“稍安勿躁,NO.7。在下是不会害你们的。”亚伯拉瞥了眼躺在床上的伯卡德,朝他的方向努了努嘴,提醒她注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里可有伤员呢。”
黛西眯起眼睛,咬了咬牙,手中雾气瞬间消散了去。
“是我冲动了,抱歉。”她撇过头,有些不情愿地向他道歉,却又突然转身朝向亚伯拉鞠躬行礼。
“多谢阁下救了我们,日后定当重谢。”
“重谢不敢当,你我同为君主,相互搭救是应该的。”亚伯拉摆摆手,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君主?”黛西看着他,脸上神情越发意外,终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NO.2?”
对方没直接回她,出口的玩笑话,却越叫她去相信自己的判断。
“只是想不到,你这妮子,小时候糯里糯气地,如今却不得了,居然朝自己导师动手。”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依旧是那些玩笑话。
“魔王那家伙的玻璃心当时想必是碎了一地吧。”亚伯拉无奈地耸了耸肩,笑道:“你可是勇士呢,在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