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似乎根本不打算将他放在眼里,转头便望着黛西和伯卡德,一脸愁容。
“去死!”玄袍魔族瞪大了他那双赤红的眸子,身周以风为甲胄,快速的移动使他眼中的影像化作红光。
“你也是个麻烦。”NO.2眼瞳一斜,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快速逼近自己的那魔族,却只是微微动了指头,那只有着堕天使羽毛笔之称的玄色羽毛随他指间的动作而旋起了圈。
那魔族的动作僵在他的身后,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来得及变化,便如脚下一滑般地倒地。
没有血迹,方才还嘶吼着要他们性命的魔族,就这么没了声息。
“唉——”NO.2似乎根本没在意身后那魔族的死亡,目光依旧瞅着黛西,满心的愁容全然被他挂在脸上。只听他叹了口气,还是俯下了身子将他们主仆两个细细端详,顺手将手中的笔塞回风衣口袋里,见黛西脸色越发难看,那张清秀的脸,不禁蹙起了眉。
忘川之后是彼岸,再往后,便是无尽的深渊。
这里的天空颇为昏暗,黛西手持一柄提灯,提灯的灯箱内,一枚硕大的灵魂光球正弱弱地发出柔光,那灯光不明不暗,刚好可以替她将前路照个通透。
虽说昏暗,但也没到什么都看不清的地步,可这彼岸花丛中,若没了这引路灯作为指引,就算是君主,也只有迷失的份。
柔弱的灯光之下,眼前那些号称“花叶不相见”的彼岸花,竟不约而同地淡去色彩,最终形成一条蜿蜒小道,直通往彼岸的深处。
她知道,这是伯卡德离开时走的方向,亦是她与他一同返回世间的方向。
来不及犹豫,她握紧了手柄,顺着小道一路小跑,终于在山丘的另一段寻见了他的踪迹。
远远望见他的背影,黛西不禁大喜,却硬生生将那笑意压下——毕竟在这个地方,是不存在这种感情元素的,若是被那些多事的鬼使觉察到了,自己恐怕只能吃不了兜着走,甚至就此丧命,更别说再将他带回了。
只见黛西冷着脸快步上前,从后边一把捉住伯卡德的手腕便走。
伯卡德明显愣了一下,却也不抗拒,乖乖地跟着她离开,那双极好看的异色眸子,此刻却没有半分神采如同没睡醒般地半张半合着。
不过,这一点倒是不足为奇,他离开原本的世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该忘的也便忘记了,就连同意识,也随着记忆逝去的那一个土崩瓦解。
黛西紧紧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将提灯送朝前探路,只见远处的尽头,有光在晃动。
那是盏烛台,乳白色的蜡泪顺着蜡烛滴下,纤弱的火苗极不稳定地扑闪着,却固执得很,无论这彼岸的真疯怎样吹打,就是不肯灭去。
黛西的眼瞳将那烛光锁定。
与手中的提灯相似,那也是作为灵魂引路灯一样的存在,不过与提灯不同的是,那盏蜡烛所燃烧的,是黛西自己的灵魂,也就是说,若是在蜡烛燃尽之前黛西没能回去,那么她自己也将面临灰飞烟灭的绝境。
她将目光移回脚下,留意自己落脚的地方是否越出了小道的边界,聚集起来的精力又被身后的声音给夺了去。
“黛……西。”惊诧之余,她却没回头,她知道这声音是伯卡德的,就算是再高兴也得死压在心里。
“黛西。”黛西身后的伯卡德依旧半合着眼睛,垂着头根着她,步伐甚至都有些摇晃,嘴唇却微微动了动,如同呓语般地继续说着。
“我……没想过要害你……”黛西愣了一下,只听他的声音断断续续:“那个水潭……我不知道还……有别的地下河……直通王城……”
“那天……我披了你本来要烧掉的袍子……从地下河潜入了……雪山……遇见你……我不知道……”
“战争……我在场……可我没参与……”
“是真的……没想要害你……”
黛西的动作顿了一下,沉默了许久,这才回了一句“我知道”,也就不在多说话,心里却是五味杂陈,脚下一不留神踩了个空。
“糟。”黛西心中一凉,整个身子拉着伯卡德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待稳住身子时,却发现自己半只脚已然踏出了那界限。
来不及多想,黛西拉起伯卡德,朝着烛光所在的方向便是一路狂奔,脸色比起方才要更白上几分。
身旁的花丛开始躁动,众多花枝汇聚而成的藤蔓扭曲着朝着他们缠绕过来,而尽头的那盏烛火,竟开始飞速燃烧起来。
“该死的。”面对如此境地,黛西实在腾不出手来对付那些藤蔓,只好拉着伯卡德尽力朝前跑,另一只提灯的手,似是将那灯当做了棒槌,朝着眼前拦路的花藤便是一顿猛敲。
快了……快了……
烛火最后的光在她的眼瞳中挣扎,藤蔓缠上了她的小臂,实在难以抽身。
黛西把牙一咬,旋身将伯卡德拉朝前,直接将他推朝那烛光正下方的大门。
有藤蔓缠上了她的腰,将她整个往后扯。
距离越来越远,烛火最后的光在她眼中无声熄了去。
迎面而来的,是无尽的黑暗。
黛西苦笑,还没开始感慨自己堂堂君主,竟死得如此憋屈,只见眼前忽然亮起了光。
火光。
黑暗退尽,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望朝前,活过这么多年,她确确实实从未见过如此强烈的灵魂光芒。
她的前方,是光芒万丈。
藤蔓随那黑暗一同为这光芒所折服,悄无声息地将她松开向后倒退,顷刻间便没了踪影,只是她已经没那心思去注意它们了。
站在眼前的那魔族微微弯腰朝她拘礼,半边没入阴影的脸,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只见对方弯了弯嘴角,旋即伸手将她手腕捉住,拉着她一并朝着光芒所在的方向退去。
那光芒越来越强烈,照在身上却又觉得无比柔和,越过那光,彼岸之地的压抑感顷刻消散一空,久违的放松感使得她越发疲倦。
那道光已然远去,在视线的尽头留下一抹光痕。
伯卡德的灵魂已然从她身旁消失,该是回到了该去的地方。
潜意识告诉她,顺着光痕的方向走,可无论她怎样变换速度,那光痕依旧停留在她视线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