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空领着莫小鱼回了禅房。
“之前写的呢?”大空问。
莫小鱼抽出一叠粗纸来,大空拿过,细细检阅。莫小鱼坐在蒲团上,第一刻还显得十分乖巧,不过一会儿,就开始不安分地四处打量,这里已经来过好几回了,也不知与其他禅房有哪里的不同,可是莫小鱼就是静不下来,宁可一遍遍地来回看屋子,也不愿安分坐好。
“阿弥陀佛,字写得不错,小鱼施主。”
“那一百遍?”莫小鱼期待地看着大空。
大空点头,在莫小鱼笑意到达嘴边时,说道:“阿弥陀佛,请多加努力。”
“……”果然全部都是臭和尚!
莫小鱼气鼓鼓地开始了新的一百遍。
西京洛阳。
家家户户各扫门前雪,大葱大蒜串挂起,农家妇人拿着簸箕坐在晒得到太阳的地方,开始挑拣花生,街道上来往的人很少,热气腾腾的餐包小铺开张,小贩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
“两个大肉包。”
“好嘞。”
一身粗布衣裳的苏练游接过包子,边走边吃,两三口就解决掉了,他的身高在一众行人中鹤立鸡群,那模样也甚耀眼。
不过多时,苏练游出现的消息就到了蛰伏在西京的眼线手中,不管是哪一方的势力,前几天相安无事,苏练游就一直住在城中的一家客栈里,每日准时出行,准时回来,和消息上说的内容一样,是个守时又呆板的家伙。
而这个“苏练游”这几日做的事情,无非就是联系官家驿站,证明身份,然后申请驿站的马匹,要从官道回汴梁。
至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非汴梁,那就是上面的人要查的事情,作为当朝丞相的儿子,还挂着正侍郎的军衔,光是这一点他们就不能动他。
三、四天的时间,这些七七八八的许可下来,到了明天下午,他便能与上礼的官队一起走。
又一顿没油水的午餐后,终于有人舍得来拜访了。
苏练游叹气,再没有人出手,他可就真走了,还好不是无用功。
呈上请柬的是洛阳首富谢家。
如果舒公子给的信息没有错,这个谢家,应该就是那位的手笔……
鸠鹄跟着谢家家丁前往,眼角过处,尽显奢华,不是没接触过这种大富大贵之家,但这位谢家首富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通常三进深的宅邸就能称得上是骄奢,谢家如此大的地方,建造起来需要的人力和财富,以及需要疏通的人脉,绝不简单,那位也不像铺张浪费的人。
鸠鹄还真没见过那位本人,不过苏练游是见过的,舒公子的信息里说,苏练游差点成了那位的伴读……结果苏练游把人家给揍了,这事儿便不了了之。
真是,年轻气盛啊。
鸠鹄在心里叹气不止。
穿过三庭,步行余上百步,湖中凉亭依稀可见人影,此处四面开阔,任何风吹草动皆可见,明晃晃的几号“家丁”站在凉亭对面的回廊上,一共五人,身型体格与苏练游相差无二,都是从军营里出来的。
鸠鹄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专心对付眼前的难题。
这位探扇浅笑的俊俏公子,你……不冷吗?
鸠鹄模仿苏练游,做了十分完美的揖礼,加上那正气的脸,把对面装模作样地人给狠狠比下去。
“练游这就是与我生疏了,也是啊,我们许久不见,如今见你平安,我也安心了。”纸扇的公子伸手虚扶,说着令人误会的话。
鸠鹄本着装啥要像啥的本职风范,耿直地回答道:“郓王殿下,我们去年年宴上见过。”真的苏练游是有出席去年的年宴的,自然会与这位郓王殿下相见,年宴后苏练游得了个正七品的军职,是个闲职,后来因北方小战事不断,干脆奔赴北方,展现实力,把朝廷那些心底黑的算计抛之脑后。
鸠鹄心里悬着,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郓王本人,如果是苏练游的话,会说什么?他们之间有没有舒公子都不知道的关系在?
“也是,我太过思念练游,一日不见如三岁,练游可有念想我?”
没有!……鸠鹄脑子乱成一团,这是试探还是真的有关系?
厚着脸皮,心底揉搓郓王八百遍,鸠鹄答道:“郓王殿下风度翩翩,我看到长得好看的,自然就会想到殿下。”
这位郓王与传闻有些不一样。
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郓王一脸失望,说道:“练游果然还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折扇一敲,似是才想起,道:“瞧我这记性,练游快坐下,我命人做了些小点,还有上好的桂花酿。”
鸠鹄坐下,没有动筷子,而是望了望四周,问道:“这宅子?”
苏练游正直,不问才奇怪。
“现在是我的。”郓王说着将菜肴的盖子一一掀开,都是从各地集来的点心样子。
枉鸠鹄游走四方,居然还有两样是他不知道的,不对——苏练游不好甜食。
“之前呢?”鸠鹄抓着问题不放,他要知道这位郓王殿下,对苏练游的招揽的诚意够不够。
郓王放下扇子,拿起筷子,瞅着盘中的美味,想也不想地回答道:“九弟的。”
被俘虏走的康王的?尚未弱冠之龄,能有此财力,倒是小看了人。
“因为赎回九弟需要点钱财,所以只好让九弟也出份力。”郓王夹了一块点心放入苏练游的空碗里,“放心吧练游,有咸有甜,甜的也只有微量。”
可是鸠鹄本人喜欢甜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鸠鹄不再追问其他,夹起一块吃下,嗯,就算是咸的也很好吃,真会享受。
“练游明日要启程回汴梁?”
“嗯。”咽下一块,鸠鹄面无表情地回答着,这块也好吃。
“那,我与练游一道吧,半月后便是祭祖之日,我也得回汴梁一趟——”
“行。”觉察到对面的郓王又要开始废话连篇,鸠鹄直接应声打断。
郓王微顿,立刻恢复常态,他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没说啊。
完美避开唠嗑(皇家的)家常琐事,鸠鹄吃完点心,喝着桂花酿,这是稀释了一整缸水的桂花酿吗?淡到只剩花香,差点尝不出甜味来。
“抱歉练游,这谢宅要拆了,现下不能住人,只能委屈你继续在客栈休息一晚。”
“不会,在哪睡都一样。”鸠鹄直接地看向凉亭对面的五个人,“那些人,是哪个营的?”
“不清楚,是之前因为守孝或者其他事情离队的人,现在又投入我彰德军门下。”郓王看都不看那边,“练游是在担心什么?”
“北方……”苏练游的话,担心的是那群兵,鸠鹄担心的,是那一道道坍塌的边疆防线。
“安心吧,议和之日就快到了,很快就会安定下来。”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谁的拳头硬,谁说了算。
骗小孩都骗不到。
“有个好消息要听吗?”
鸠鹄洗耳恭听。
“父皇说,待你回去,要给你赐字。”
哦。苏练游都多大了,就是那个太上皇揪着人,处处伸不开手脚,就连赐字这等“累活”都给太上皇揽住了。
鸠鹄想把手中的桂花酿甩出去,这算什么狗屁好消息,苏问下落不明的情况下,死命拉拢着他儿子,外面乱成一团,内里还有人力物力去找这些吃的——虽然他吃了,鸠鹄脸火辣辣地疼。
“唉。”郓王放下筷子,轻飘飘地说道:“就是这样你才讨厌我啊。”
“没有。”苏练游没有讨厌郓王,鸠鹄倒是嫌弃人家皇孙贵族的。
当时郓王惊才绝艳,小小年纪已超越太子太多太多,凭苏练游的身份,就算不做伴读,也能得到机会,近到皇子们的跟前。
偏偏在宫里头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人,开始折腾起来,原先皇帝打算让苏练游跟着太子,有个助力,也逼着苏相站到太子身边去,几番算计下来,居然让苏练游跟着郓王当伴读,这不明摆着给人当靶子么?
不知怎的,两人初次见面,起了口角之争,苏练游自小身强力壮,实打实地当兵训练的,一挥拳头就把还不是王爷的郓王给打趴下,这事儿传到皇帝那里,几个势力间扯来扯去,皇帝一拍案,便全作罢,当普通儿戏给遮掩过去。
然后小郓王就心心念念着苏练游,发誓要把这人收入囊中,为他所用。
郓王拿起他的扇子,把玩一番,摸着坠子说道:“没有就好。”
郓王和苏练游关系一般,对苏没有想法,但是嘛,古人之间对话超级“朴实”,动不动就是思念来思念去,我想你你想我没,尤其是对想要招揽的人才,什么“肉麻”的话都有。手贱就直译了一下试试,效果很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