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的冬天从来都不会下雪,整个冬季都是灰蒙蒙的,偶尔倾盆大雨,偶尔寒风冷冽,吹过的寒风冻的让人丝毫伸展不开四肢,叶浮清和寇诗嫣两人并肩走在宫间小道,四周全是红瓦红漆的宫墙,阵阵寒风吹来,吹起两人的衣玦,也吹起那些年不堪的往事,寇诗嫣难得的没有再闹,也难得没有嘻嘻哈哈,一本正经的走在叶浮清的身旁,抿唇不语,低着头,随着叶浮清的脚步一步步向前走去,叶浮清也依旧是一席单薄的黑色窄袖衣袍,任由那寒风迎面吹来,吹的整张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也任由冷意刺骨般吹在身上,激起手臂上的根根汗毛,良久,似有些适应不了寇诗嫣无故的安静,叶浮清轻声道:
“行了,见到承远了?有什么事?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老憋着干嘛呀?搞得比我心事还多一样,”闻言,寇诗嫣也不再扭捏,停下步子,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叶浮清的双眼,叶浮清疑惑,也停下步子回望着她,
“那些年,你,你……你是怎么过来的?”未曾想到寇诗嫣会这般问,叶浮清愣了愣,扭过头,继续向前走去,淡淡道:
“就这么过来的,怎么?心疼我啦?”语气中满是轻松,带着那些日日夜夜的艰难一笑而过的轻松和丝丝心酸,身后的寇诗嫣看着叶浮清的背影,高挑的身材,盈盈一握的腰,一席单薄的穿着,竟是连保暖的大裘都不披一个,听说天启的冬天很冷,不启南洲一般,每年都是大雪纷飞,到处都结了冰,她那些年也是这般依旧单衣在身,连披风也不穿么?还有她怎么可以这么瘦?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啊,
“浮清,浮清。”
“嗯。”
“你不去见见你王兄吗?”一句话,再次让叶浮清整个人都愣在原地,良久,有些苦涩的笑了笑,故作轻松的问道:
“你见到了?他可还好?”听到这样的话,寇诗嫣心中更加酸楚,固执的再次重复着自己的问题,问道:
“你不去见见他吗?浮清,你不去见见你王兄吗?浮清,你去见见他啊,你去啊……”话语中充满了固执,仿若叶浮清说一句不去或是不回答她,她便会一直问下去一般,
“浮清,你不想去看看你的小哥哥吗?浮清,你不想知道如今他如何了吗?浮清,你不想知道你千难万险带回的火山草有作用了吗?叶浮清,你不想恢复女装吗?你不想恢复朝阳之位允了天启的联姻吗?叶浮清,你说啊…你说啊……”说到最后,寇诗嫣整个人都嘶吼了出来――她就是要叶浮清崩溃,就是要叶浮清发泄,她就是想看到那个从小和她一起生活一起学习的那个臭丫头和小时候一样,活蹦乱跳,满眼笑容,而不是这十年来,她困于这帝京这四方天空,只能坐在爹爹的书房听着她在天启传来的消息,只能思念她时,偶尔随着爹爹进宫,然后偷偷跑到承乾殿看着满室的冰冷,满室的哀寂,再回到家,看到爹爹和娘亲每每提起叶浮清时的声声叹气和惋惜,叶浮清那样的人,这些东西又岂能任由她一介女子去承担,而她们的情谊又怎么是那些所谓的血缘关系可以相比的……
“浮清,你说话啊,你什么时候恢复红妆?我什么时候可以真正看到你?”话到这里,寇诗嫣的话语声中已经带了哽咽,叶浮清看着不远处已经红了眼眶,期盼的看着她的寇诗嫣,笑了,笑得有些张扬,也笑得令人有些琢磨不透,可那笑意丝毫未达及眼底,哑声道:
“寇诗嫣,本宫回国那天,你没有来接本宫,本宫可记着呢,还有承乾殿内的本宫的树,掉了那么多叶子,这账还没算,你给本宫记好了,好了,本宫刚回国,事儿多着呢,我走了啊……”话落,不再理会看着她红了眼眶的寇诗嫣,转身离开,毫不留情的离去――红妆?诗嫣,叶浮清也想恢复,可只怕,只怕恢复了红妆之后,依旧要做叶恒远的替身,依旧要为这冷血无情的帝王家,这所谓的黎明百姓牺牲,见叶恒远?她又何尝不想去,可是,她要怎么去见?见到了怎么去圆这十年来众人对他撒下的弥天大谎,她王兄那样骄傲的人啊,怎么能承受?又怎么承受的了?
而远在天启的白炎,坐在书房里,看着书桌上的信件,纸上的字迹清秀规整,而整张信件上,只余草草一段话: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看此,白炎拿起桌上的信件,轻声呢喃道:
“二哥,你看到了吗?她看到了你的《浮云志》,这是她送与你的话……”
于是,这一年的天启,楚王白译离世,母族一族所有的党羽全部倒台,那多年被诬陷叛国,暗害皇家子嗣的女子终于洗清了冤情,而那个多年在黑暗中前行,逆光而来的男子终于在多年以后亲自报了仇,也亲自送走了自己的手足……
也是这一年,有南洲郡主替身十年,他国异乡十年,生死周旋十年,终于遂愿带回火山草,平安回本国……
一切,都仿若平静了下来,而身在此局当中的所有人都清楚的明白,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楚王自尽,楚王一党全部倒台这一变动,在天启掀起巨大的风浪,天启皇下令于无双太子,开始彻查天启朝堂内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上至祖籍,下至旁支,都需一一彻查,而对于天启兰贵妃勾结东疆陷害本朝贵妃,楚王欲图杀害南洲长世子的两件事仿若就像是投若在大海中的一粒粒小石子,未曾激起丝毫波浪,这一件件事情都在随着楚王的离世沉寂了下去,天启不提,南洲更不提……
也是这一年,四国的领袖者开始有了默契一般,开始国内征兵,训兵,制造武器,各国人物,开始频繁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