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1 / 1)

看着城门下浩浩荡荡的一干大臣,叶浮清竟有些恍惚,多少个日日夜夜都盼着回来,而今回到这里,却是半分惊喜也未曾有,半分激动的情绪也未浮现过,从马上跃下,不去理一脸威严在大庭广众之下甩手离去的御王,冷眼扫过,面无表情的一步步的朝那干大臣空开的路走去,

“恭迎世子回京。”

“恭迎世子回京。”

一声声的恭迎响彻整个城门外,一阵阵行礼声唰唰作响,叶浮清目不斜视踩着黑底软云靴子缓缓前进,朝着那多少个梦里都出现过的宫殿中走去,身后是紧紧尾随的南洲朝堂所有的大臣,场景好不壮观,而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再无光彩,灰灰蒙蒙的一片毫无一丝情绪,再不是传闻中那个横行无忌的南洲沥阳长世子,而她也却真的不是。

行至皇宫门前,叶浮清恍尓,守门的两个小侍卫也不再是年少时那两个一脸憨憨的兄弟俩,或许离宫了?也或是早已死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奢华皇宫,一步步从皇宫门前行至玄武门到承乾宫,一步步沉重如十年前,一步步血腥如次次暗杀,终于走到了上书房,长长的走廊下,叶浮清行至不前,身后众多大臣俯首行礼,

“参见静依郡主,”庭下那女子一身华贵的宫装,眉宇间和御王竟相似的紧,一身温婉的气质,眉眼间都透露出丝丝柔情,那女子挥了挥手示意免礼,叶浮清淡淡的看着被一干侍女拥簇而来的温宛女子朝她步步走来,垂眼掩去眼中情绪,再抬眼已然一片清明,看着那女子容貌在她视线里逐渐清晰,再看着那女子缓步至她面前,一脸哀伤的抬起纤细双手抚过她的眉她的眼,朱唇轻启:

“小丫头,一别十年,欢迎回家。”

头轻轻一避,女子想再次抚摸的双手落了空,目不斜视的抬步与女子擦肩而过,一干人朝着女子再次行礼,随即追随叶浮清身后浩浩荡荡离去,再不见身影,徒留女子征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低低呢喃道:

“回来了,回来了,终是回来了,母亲再不用日日愧疚了,再不用了。”

南洲的平启六十八年十一月初,南洲沥阳长世子平安回国,原来现在的南洲是冬天呢,天灰蒙蒙的一片,暗的让人的心情也随着深沉,此刻的御书房内静悄悄的毫无一丝声响,房外层层叠叠的都是手握长矛的禁林军,全公公看着一席黑衣如玉步伐沉稳缓缓走来的叶浮清,不觉有些欣慰,终是回来了,回来了……那那人也不必夜夜痛苦难安了,皇后娘娘隐居十年,终于要出来了,抬眼看到全公公早已被岁月侵袭的面容和他眼底一闪而过惋惜,也再没有像小时候一样亲切的叫着公公,那些曾经的温暖早已被岁月无情的腐蚀直至不见,向全公公淡淡点了点头,不等通传,伸手推开了御书房的门,反手再关上,隔绝了众臣疑惑的目光和全公公满口叹气的无奈。

“如今世子平安回国,还有诸多事宜需要操办,皇上有令,明日一早各位大臣准备好奏折上奏,所有事情明早再议,现下便都退下吧,”

“诺,臣等告退,”

“臣等告退。”

房内,南皇身着一身明黄龙袍,精致的衣袖无一不在体现他的身份,玉冠束发,威严俊朗的容颜偶尔隐出一丝丝疲惫,饱经沧桑的黑眸看着面前离家十年的叶浮清,闪过让人难以察觉的复杂光芒,负手站在御案前,定定的看着叶浮清,不言语。

而叶浮清从进门时,便也一直站在殿中央,一双桃花眼似沉淀过一般,无丝毫情绪,毫不畏惧的和一直看着他的南皇对视上,良久,叶浮清一撩衣摆,朝着三尺之外的南皇跪了下去,清冷的声音低声道:

“儿叶氏浮清,离家十年,今已回国,拜父皇,一拜儿十年来未曾伴父膝下,二拜十年来无一封家书,三拜恳请父皇原谅儿臣不孝之罪……”

一段看似简单的请罪,却让多年来熟练于帝王之术的南皇也愣了愣,十年来放任她于天启为所欲为,一次次命令下与她,就是明白这丫头从来都不是等闲之辈,十年前进天启,小小年纪一句“将军焉能不知乎”名扬天启,十年间南洲于天启的据点情报点都被小小年纪的她打点的一丝不苟,遭遇暗杀多年却次次都毫发无损的活下来,现今这般话语便是默认了她在天启边疆的作为,默认了故意使计使皇家仪仗停与小城,也更加默认了她助白炎斩本国内奸一事,这样的头脑和坦荡就是座于帝王之位多年的他都不如啊……

良久,南皇闭了闭看着叶浮清的有些意味不明的眼,再抬眼是眸中已清明一片,颤抖的抬起手想去帮她卸去那层面具,想看看她是否已同她母亲那般,如今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或是美的更甚于她的母亲?伸出手的终究是为触摸到就已然收了回来,掩了掩眸中的情绪,挥了挥手,叹息道: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去梨园看看你母后吧。”看此,叶浮清低头努力的收回快要留下的眼泪,拱手一辑,恭敬道:

“诺,儿臣告退。”

纵然离别十年,也纵然明白自己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她也做不到去恨或是去痛斥他们,毕竟那从出生到七岁时,那整整七年的光景,他们给予她的爱和温暖不是假,不是……

转身,不带丝毫留恋的叶浮清大步离去,谁也未曾看到身后的南皇满脸愧疚的心酸,谁也未曾看到转身潇洒离去的朝阳郡主叶浮清眼角的泪,终是未曾来的及亲手撕开那层面具,也终是未曾有人想帮她,哪怕她是她父亲,阔别十年的父亲,她不恨是真的,但她不怨是假的,真的是假的。

所有人都知道南洲皇帝一生子嗣凋零,东疆突发战争,南洲为求自保,一届大国竟转而投奔天启,送上了唯一的皇室继承人沥阳世子叶恒远,而南洲朝阳郡主一身病骨,缠绵病塌,而谁又曾想到,为质十年的是她,是她朝阳郡主叶浮清,而缠绵病塌十数年的是叶恒远呐。

穿梭在记忆中的长廊,叶浮清不禁觉得有些悲哀,都说不论是谁回到自己离别多年的故乡和家,更多的是怀念和温暖,还有不能掩饰的欣喜,而她呢?她得到的依旧是不断生死周旋,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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