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左右,锦城消防接到一起劳动工具伤人的警情,地点就在市中心附近的一家餐馆,一名女***员在操作压面机的过程中,右手手指不小心卡到了机器里。
顾辞风所在的中队接到报警后,第一时间赶了过去。
事故现场,身穿火焰蓝的小伙儿们齐心协力,抓紧救援,用最短的时间成功帮助该女士脱险。
事后,获救者向他们一一鞠躬道谢。
顾辞风作为小队的队长,上前安抚对方的情绪。
等到一切都结束后,与一众小伙子们前前后后跳上了消防警车。
盛夏酷暑,加上突如其来的晴转多云,即便是微风徐徐的清晨,天气也闷热得厉害。
刚才一阵忙活下来,每个人的衣服都湿了个透。
毫不夸张的说,稍微攥起衣角拧一把,都能拧出矿泉水瓶大小的小半瓶儿水来。
消防车上,一位刚加入不久的消防员小战士今天是第一次出任务,相比较其他有经验的“前辈”,这样的小事件对他来说都算是稀奇的。
“顾队,你可真是好样的,拿那切割机切的时候,我在一旁看着都手抖,没想到你那么沉着冷静。”
小伙子汗流浃背,热的脱掉了蓝色的半袖上衣,像用毛巾一样把衣服卷成团儿,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笑着对顾辞风说:“这次虽然没有冲在最前边儿吧,但我多多少少尽了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想想也挺有价值的。”
汗水滴滴答答顺着顾辞风黝黑的皮肤往下淌,他撩起衣服,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眯眼瞅着年轻的小战士。
记得自己刚来中队那会儿,也跟他一样,每次出任务时既激动又胆战心惊的。
也是跟在老队长屁股后面摸爬滚打多年,才逐渐练就了今天的冷静沉着。
有战友给顾辞风扔过来两瓶矿泉水,他接过后递给了小战士一瓶,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好好干,为人民服务是一件光荣的事。”
“是的,为人民服务最光荣。”小战士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骄傲,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下多半瓶儿,“顾队,我以后多多向你学习。”
“嗯,”顾辞风点点头,视线落在他精光的上半身,“喝完了把衣服穿上吧,这是在部队,不比在家闲散。”
小战士听了,黑乎乎的脸蛋子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红晕,羞愧道:“不好意思啊顾队,刚刚实在太热了,我这就穿上。”
也就是喝了口水的功夫,顾辞风就接到了关雎的电话。
考虑到思九那边儿情况紧急,关雎只同顾辞风在电话里把大致情况说了一遍,问他现在方不方便赶过去陆思九那里。
顾辞风了解后没有犹豫,他告诉关雎自己在出警回去的路上,途中正好经过沙洲里,到时候会去找陆思九,让关雎不用太过担心。
挂断电话,关雎也堪堪松了一口气。
陆思九性格单纯,做事容易头脑发热,尤其面对亲人的时候,太护犊子,不允许他们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这次记者围攻沙洲里的事,她八九不离十会跟对方硬碰硬。
也就只有顾辞风,兴许能不让她那么冲动。
事情解决后,关雎决定同慕仲渊讲一下回锦城的事。
今天那通视频电话里,导员赵敏已经知道她不在宏村镇了,虽然特殊情况下关雎不得不编造理由,但谎言毕竟是谎言,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何况临近实习了,写生报告的事情也耽误不得。
结果话刚到喉咙,就被男人的质问给打断了。
慕仲渊刀削般的俊容阴了几分,浓眉紧皱,很不满意地问关雎,“顾辞风,就是那个消防员么?筝儿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
慕仲渊能问出这种话,关雎瞬间愣住了,抬头迎上他清冷的目光。
也就是在与他目光交汇的过程中,关雎突然想起一件事——如果不是因为记者围攻沙洲里大楼,陆思九跑去那里,她也无从知道慕仲渊就是沙洲里的老板。
所以上次帮思九在那里布置会场,期间与慕仲渊的几次相遇,根本不是什么偶然。
但是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告诉她这些,所以关雎一直是被蒙在鼓里的。
心里顿时不顺畅,关雎十分强硬地反问慕仲渊一句,“给他打电话怎么了?”
“怎么了?”听这话的口气,在她心里,把顾辞风看得比他还重要?
慕仲渊表情明显不悦,“为了一个顾辞风,筝儿至于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结果一提到顾辞风,她就表现出一种很袒护对方的态度,这让慕仲渊心里十分不爽。
和慕仲渊相比,关雎也好受不到哪儿去,她不大明白慕仲渊为什么突然这样。
但关雎太敏感了,凡事都想的很多,在沉默的半分钟里,她在脑海里飞快思考了一遍,多多少少猜到慕仲渊生气的原因。
如果单单是因为让顾辞风去找陆思九这件事,那么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她作为一个女生,比他更了解陆思九的心思,知道用什么办法能抑制她的冲动。
眼下慕仲渊不能尽快赶回去,顾辞风及时赶到的话,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切实可行的办法。
要真是那样的话,慕仲渊这样质问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关雎语气带出几分生冷,“慕仲渊,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个问题,别忘了是谁先那样跟我说话的。而且思九她是我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她难堪。”
关雎说完,就听慕仲渊冷笑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那个男人一直让思九难堪吧。”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在喜欢顾辞风这件事情上,陆思九直白坦荡,虽然执着,却从不给他任何压力。
若照慕仲渊的话分析,似乎也并无道理。
关雎一时哑口无言。
“还有,筝儿觉得我更在意的是什么?”说着话的同时,男人又向前逼近了几步,高大身躯笼罩在关雎头顶,立刻让关雎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你觉得,我在意的仅仅是这些吗?”
关雎不想与他那双漆黑慑人的眼睛对视,还有他的脸,又冷又臭,她二话不说把头偏过去,“你在意什么都跟我没关系。”
“关雎。”这一次,慕仲渊喊了她全名,“难道在你眼里,我还比不上顾家那个养子?”
关雎脊背僵住了。
原来,慕仲渊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原来,他早就暗中调查过她身边的人。
只是时到今日,才对她坦白。
“怎么,很意外我会知道这些?”看着扭过头来满脸震惊的关雎,慕仲渊薄唇勾了勾,眼底笑意讳莫如深,“你跟顾辞风,你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所以即便有什么超出兄妹之间的感情,也不足为奇。”
“包括筝儿那天说的锁屏密码,所以我跟他的生日,是同一天对么?”慕仲渊嘴角笑容渗出浓浓的嘲讽,“看来真的是我想多了,那是你为他设的啊。”
关雎整个人都僵滞了,不可思议地盯着慕仲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尖一样刺在她的心上,痛得她几乎窒息。
他可是慕仲渊啊,那个可以在她面前表现得很幼稚,孩子气,会亲自下厨,亲手帮她洗内衣,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救下她的慕先生啊……
他如今怎么能够这样狠心,对她说出这番话?!
关雎情绪有些不受控制,心酸,委屈,在四肢百骸里快速蔓延,很不争气地,眼泪刷刷地落下来。
一颗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撕扯着,好像长这么大以来,她都没有这么撕心裂肺地疼过。
慕仲渊看着面前泪如雨下的关雎,心尖很快被扯了下,一时间十分后悔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筝儿,我……”慕仲渊深知自己过分了,不该那样对关雎撒气,他自己也很懊恼,打算跟关雎好好道歉,结果手刚伸出去一半儿,就被关雎一把推开了。
“慕仲渊,你走开!”关雎推得很用力,慕仲渊没有防备,连连向后倒退了两步,然后看着关雎落荒而逃。
关雎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自然是不愿意看见慕仲渊的,可是在小岛上人生地不熟的,她实在不知要到哪里去。
说巧不巧,刚走出椰林湾不远,迎面竟然碰上了南洛生。
关雎已经不哭了,可南洛生细心,还是发现了关雎红肿的眼眶,他第一反应就是慕仲渊。
关雎不愿提起,出于礼貌,南洛生便没多嘴去问。
既然她不想说,那又何必去揭她的伤疤呢?
当务之急,他觉得还是把关雎哄开心才对。
“关雎,你这是知道我要来,所以提前出门儿迎接我嘛?”为了缓解尴尬,南洛生朝关雎打了个响指,半开玩笑地走过来,“真是女诸葛,料事如神啊!”
关雎知道他的好意,难得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问道:“洛姨还好吗?”
“好啊,”南洛生笑得大大咧咧,“我妈她天天念叨你呢,一天不见就想的不行,这不,今天就让我过来叫你们……哦不,是你,叫你过去吃午饭。”
本来打算叫上慕仲渊的,想了想还是算了吧,那个臭男人都把关雎欺负哭了,他才不乐意让他过去吃饭呢!
至于回家后被老母亲质问,他也有理由蒙混过去。
关雎没说什么,南洛生有意照顾自己,她听得出来,只是临走时,回头瞅了一眼椰林湾。
南洛生怕关雎突然反悔,趁关雎不注意,一把拉上了她的手,“哎呀走啦,这里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赶快去尝尝我妈的厨艺吧,你都好几天没吃了呢。”
椰林湾二楼,已经换上一身黑色正装的男人附立窗前。
刚刚楼下发生的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薄唇紧抿,面色阴沉如覆寒霜,一双睥睨众生的眸子迸射幽寒。
就在刚才,关雎推开他跑出去的那一刻,锦城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事态紧急,不单单是媒体记者围攻沙洲里那么简单,他必须赶回去处理。
只是关雎这儿……
他抬手掐了掐眉心,转身来到办公桌前坐下,拿起一张便签后,手伏桌案在上边洋洋洒洒写下一串字迹。
临走前,又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给关雎打了一遍电话,结果响了没几秒,电话就被挂断了。
慕仲渊浓眉微扬,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终将手机揣在了裤兜里。
——
锦城,沙洲里。
当陆铎发现陆家那位掌上明珠冲到楼下大厅与记者当面对峙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按照慕仲渊的吩咐,他只能加派人手在后面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我说你们这些无良媒体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不是都说了慕先生在外地出差么,居然还跑到我们公司楼下闹事了。”
陆思九一头漂亮的蛋卷头长长了不少,今日份儿绑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她的皮肤粉粉嫩嫩,五官洋娃娃似的精致,将近一米七的身高,整个人站在那里十分有气场,“到底是谁在捕风捉影地编造谣言,小心我告你们诽谤!”
“告我们诽谤?呵呵,我说小姑娘,请问你是沙洲里的员工么,难道没有看见热搜新闻,那监控视频都显示慕先生他冲进火海了?”
“对,用事实说话是我们媒体人的工作职责,所以我觉得应该是你们公司给我们大家一个准确的说法吧?”
“没错,为什么事发之后谎称慕先生在外地出差?难道是因为慕家财产继承的事?”
“据我所知,慕先生向来与慕家其他几位有财产继承权的人不合,这几年一直生活在国外,直到今年才回国,恕我大胆猜测,这次的火灾会不会……”
“当然,我们最关心的还是慕先生的人身安全问题,由于我们派去前线的同事被人拦了下来,根本无法靠近火灾现场,所以请问你们,慕先生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一个个都在耳边炸开了锅,陆思九忍无可忍,直接抢了挤在最前面的一个记者的话筒,砰一声摔在了地上,“吃饱了撑的是不是?!我大哥好坏管你们什么事啊?你们是这么缺钱花吗?还是说想进局子玩儿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