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蜀山,白杫连包袱也來不及放,直奔寒石的摇光宫而去。
刚一到门口,便见得寒石匆匆出來,见了她,像是松了一口气:“你跑去哪里了,已经月余都未归,我已遣派轩扬下山去寻你,我问初夏,她也说不出什么來!”
白杫调皮的转了一个圈,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寒石:“我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嘛,不用担心,我福大命大的!你看我这一回來就來看你,包袱都沒來得及放,多好!”
“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吗?是想來看你师父吧!前些日子养好伤,已经回了玉衡宫……”寒石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是落下了什么旧伤吗?”白杫想到魔尊最后说的送的那一件礼物,不由得往坏处想:“是不是有什么问題?”
“或许是我多心了,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寒石笑了笑:“不过,问題倒沒有落下什么,你们这一出,就是半年有余,陆怀英也快放出來了,你还是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白杫心中不安,却强自压抑着,扯出一抹笑容:“那我先回玉衡宫!”
“嗯!”寒石微笑着目送她离开。
回來的时候,总是盼不能立即就能出现在他面前,可是如今,她却踌躇不前,所谓的近君情怯,也不过如此吧!
寒石说的问題,到底是什么问題呢?
她可不觉得魔尊就这么好端端的放他回來。
进了玉衡宫,倒沒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白杫顿时慌了,扔了包袱便四处寻找起來,直到寻到翠竹林中,那雪白的身影正盘膝打座,眉目如画。
“辰哥哥!”白杫欣喜的上前。
“你叫谁?”洛辰逸睁眼,神色冰冷如霜,有一种被侵犯的怒意。
白杫怔了怔,勉强的扯出一抹无措的笑容,却又不知道怎么回答。
“谁允许你这般唤为师的?”洛辰逸站起來,神色疏淡,清浅冷漠,恍若谪仙:“为师可不记得有如此允你!”
白杫踉跄的后退一步,脸色苍白,却还是坚持的笑着:“师父,我认错人了呢……我下山遇见一名男子,与师父长得非常相似,他执意让我唤他的名字,因他比我大,所以我就唤他辰哥哥,倒沒有想过,师父的名字里,也嵌了一个“辰”字!”
白杫觉得,每说一个字,心就撕碎几分,可是嘴里,却还是说得流畅无比:“师父,你吃了午膳了吗?我去做吧!”
她想离开,迫不及待的想离开。
“不必,我不食人间烟火!”洛辰逸似信了她的话,怒意消散,负手离去。
雪白的背影迎风揽月,如此的清高傲岸,可是,那个人,却再也不是她的辰哥哥,再也不是她的夫君。
她原是高兴而归,想告诉他,她怀孕了,她终于有了他与她之间的孩子,她再也不怕他会抛弃她!
而他们的孩子很坚强,就算娘亲与魔尊殊死一战,身受重伤,他也乖乖的待在娘亲肚子里,沒有调皮,沒有让娘亲为难。
往事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怜惜,那样的宠溺!她都独一无二的拥有着。
成亲之后,他总想让她有孩子,如今她怀孕了,他却再也不想要了!
连唤一声“辰哥哥”,也是亵渎,也是冒犯,也是不允!
她终于明白,魔尊所说的那个礼物,是什么!
怎么办,她和孩子要怎么办?
白杫缓缓的蹲下身,轻轻闭上双眼,泪水夺眶而出。
此后的日子里,白杫努力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最高兴,最开心的,莫过于青珞与墨如冰,那样胜利的笑容,划过她已经伤痕累累的心。
相敬如冰,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白杫从來不知道,欢余过后的陌生,是如此的让人痛苦难受。
可是就算如此,她还是想,静静的待在他身边,就算是以徒弟的身份,也无所谓!
凡人孕育孩子只需十月足矣,而她已经过了三个月,肚子却丝毫不显,不知是否是妖神之体,让胎儿成长缓慢!
这个念头在心里盘旋了许多日,终于白杫还是忍不住去了摇光宫,在看到寒石的时候,却又说不出口。
蜀山所有人都知道洛辰逸恢复了之前的记忆,却独独把成亲那一段,忘得干净,对于此,除了寒石,只怕所有人都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师徒之恋有悖天伦。
“若是难受,就哭出來吧!”寒石看不得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心疼得难受:“若是真跟在他身边让你不自在,触景生情,我便去与掌门师兄说一声,让你來摇光宫!”
白杫摇头:“不必了,你知道的,我的心愿就那么小,只要能待在他身边,我就知足了!”白杫默了默,问得隐诲:“你知道妖神之体,与凡人有什么区别吗?”
“修仙更快,寿命更长!”寒石微微蹙眉,妍姿艳质的脸上带着疑惑:“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想知道……怀孕的事情!”白杫鼓起勇气看他。
“你是说你怀……”寒石看了看四周,住了嘴,以询问的视线看她。
“沒有沒有!”白杫连连摆手,“我就是奇怪,我与师父这么久,为什么都沒有孩子呢?会不会是妖神之体很难孕育孩子!”
寒石松了一口气,仔细的解释道:“不会,都是一样的,不过倒有一点不同,凡人通常孕育孩子只需九个月,而妖神却需一年!”
“一……哦!我知道了!”白杫了然的点点头,扯开话題:“对了,如今已经过去两月有余,为什么轩扬师兄还未归來?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沒事,我顺便派了一点任务给他!”说到这里,寒石微微蹙眉:“不过最近初夏倒是挺奇怪的,沒有了往昔的活泼灵动!少言寡语,心思深沉!你们出去,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白杫一惊,连忙站起來:“我去看看!”
“不必了,此时她已经睡下了!说到睡……她不知何时,又养成了午睡的习惯,而现在,也很少去寻你!”寒石叹了一口气:“说到真传,我也只有这么两个徒儿,也不知成器不成器。”
“那好吧,你多看看她有沒有受什么伤,实再不行,弄点安神的汤药给她喝!或许是受了什么惊吓也说不定!”白杫想到她因自己而被抓去魔界,也不知花锦弦有沒有在她身上动手脚。
“是不是真遇上什么事情了?”寒石的眼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探询:“我在你师父体内察觉到一股不属于他的力量,于他身体无害,但是却无法驱逐,原本你们下山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怎么说忘记就忘记?”
“寒石,能不能不提这件这事情!”白杫抿紧了唇,将视线投向别处,一脸不欲多说的神情。
寒石见她如此,也不逼她:“如此,你今后该如何是好?”
“守得一天是一天,魔界魔尊已经苏醒,魔兵压境已经是时间问題,到时候,由不得我选择!”白杫站起身來,背对着他而静立:“姐姐只有剑秋一个女儿,我断不能让她來冒这个险,更何况她有凤王陪着!”
“那你呢,你何曾为自己打算过,杫儿丫头,我只想问你一句,在你心里,你把我当成什么?”寒石目光灼灼,一如十里桃花般绚烂。
“我的知己,我的好友!”白杫转过身來,迎上他的目光:“我已不是当初那个绯烟,亦不是初初上山的白杫,寒石,不管你承认不承认,有些事情,终究回不去了!”
“所以,你连我也要瞒着吗?”寒石激动的站起身來,对于她,他总是充满了无奈感:“你在害怕什么?魔兵压境,你打算就像数万年前一样,独自一人应对吗?”
顿了顿,寒石努力的平息自己的怒意:“这一次,你们是去了魔界,对吗?”
白杫别过视线,沉默不语!
“到底是什么,让你义无反顾?”
“我沒有义无反顾,我也有我的顾忌!”白杫虚弱的笑了笑,坚强了那么久,久得让她也忘了,自己也不是泥人,也是有情绪,有感情的人。
“既然有顾忌,那为何还做如此打算?”寒石不想如此咄咄逼人,但是白杫那不肯妥协助的态度,让他生气,让他担心,他不想再像从前一样,眼睁睁看着她消散。
“寒石,你是知道的,师父心怀天下苍生,他能违背祖训,娶了我,我便不能负他,就算他如今忘了,可我还记得,我只愿为他守一方净土,替他扫平所有的绊脚石!他,,要这三界安宁,那我,便给他三界安宁!”
“那我呢,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寒石捏住她的手腕,强迫她看向自己:“师兄能给你幸福,那我认了,无所谓,只要你开心便好,我都可以让,可是现在,他对你态度冰冷,与旁人无异,眼睁睁看着你痛苦,我却无能为力,你可知,我比你更痛苦,我恨不能用药直接让他忘记所有!”
“寒石,你知道的,从始至终,我的心里,都只有他,从來都只有他!”白杫极缓而坚定的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來:“他为了我牺牲两世,我为了他,做这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