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得亲自拜访迈克一下。”只听斯迈利在讲。
“不,请您先别这么做。”弗洛里奥忙答,他感到他想象中的权势已经开始动摇,快到手的奖赏就要溜跑了。“再宽限两日,还是让我去做他的工作。不管怎么说,他最近不会公开表态,没问题。我们还有充分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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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在迈克尔·格伦农办公室里发生了一场非政治问题的激烈争论。《曼哈顿》创刊十周年纪念日就要到了,而到目前为止,编辑部除了决定以隆重的规模进行庆祝以外,对具体问题还未取得一致的意见。
格伦农看着这场沸沸扬扬的争吵心中笑了起来。一派以哈里·凯夫为代表,要求举行传统宴会,地点设在P·J·克拉克那样的饭店。
“我们不需要那么多崇拜者参加,”凯夫说,这话大概是讲到第十遍了:“应当是自己人,是那些为杂志整日操劳的伙计。大家举杯共饮,一醉方休。这难道还不够吗?”
绝大部分记者认为,不能搞得这么简单,要从外面请大批的客人来。按他们的想法,要把这次宴会举办成自杜鲁门·卡波特(杜鲁门·卡波特:美国当代著名作家——译者注)为凯·格雷厄姆举行的舞会以来最引人注目的事件。他们认为这是一次十分难得的机会,可以把与他们常打交道的强权人物都邀请来。
时装编辑默纳·韦斯顿却另有一番见地。“这次宴会,”她宣称:“必须反映我们杂志的特点,必须办得别致,高雅、鲜明、活泼。必须办出类似我们最畅销的那一期杂志的效果来。”
哈里·凯夫正在欣赏做会议记录的简·惠特沃恩的膝盖。听到默纳这么一说,缩了缩脑袋,但屋子里的其他人似乎全被打动了。
“我看,默纳的意见说到正道儿上了。”格伦农说:“怎么样,咱们既要搞得别开生面,又要有利于杂志的发展,不要忘记,如果到场的外界人士达到一定数量:整个宴会的税就可以免了。现在研究一下邀请什么人吧。如果我们把出现在‘惊天动地的人们’专栏里的每一个人物都请来,你们看如何?估计有一千五百人左右。然后你们每一位都可邀请几位自己的朋友,比如三到四名。再请上几个有关机构的头头,和一些大的广告主顾。看来会达到两千,不,两千五百人。在哪里举行合适呢?杰米,这要看你的了。”
“能够适合这么多人活动的唯一地点是‘五十四号演播室’。”这位专栏作家答道:“如果你能把举办的时间确定在一个星期一。我可以让史蒂夫·鲁贝尔免费把场地借给我们。前天,有人在那里为肯佐举行了一个盛大宴会,效果很好。侍者都穿着旱冰鞋端饭送菜,香槟酒柜安置的到处都是。他们还有垂幕,巨大的灯光可以在那上面按照需要显示出‘生日快乐’,或别的什么字。嘿,这地方再棒不过了。”
格伦农在想,选择“五十四号演播室”来举行《曼哈顿》的庆宴是十分相宜的。正是在曼哈顿,这座迪斯科夜总会才有可能像他的杂志一样迅速发迹。
这座迪斯科夜总会的外围建筑最早是一个剧场。后来变成了一间大演播室,许多明星,比如埃德·沙利文就是从这里发迹的。后来,西侧的地基凹陷下去,有两个年青人经过时不幸失足,从此,这座美丽的老式建筑便被遗弃了。
现在,人们花费了几十万美元将它改建成世界上最豪华的迪斯科夜总会,那巨大的乐池和一层层的看台正符合他们的需要。从开张的那天晚上起,它便大获成功,当时有好几千人,包括著名的弗兰克·西纳特拉,都没有挤进门去。
“五十四号”是上层人物来散心的地方,在这里,他们因显赫而受到的压力,或因拼命奋斗而产生的紧张情绪,统统都消失在灯光和音乐之中了。谁进入“五十四号”,就意味着谁非同小可。谁在那里主持一个前所未有的盛大宴会,就意味着此人必属出类拔萃之辈。
这项计划获得一致通过,随后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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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在凯夫步入科斯特酒吧间去会格伦农的时候,心里依然考虑着宴会的事儿呢。
“他妈的,你知道吗,迈克,外面都在议论我们与以往变得大不一样了。”当他们喝起第一杯啤酒的时候,他对格伦农说:“想当年,只是些啤酒加肉丸子,就在像这个酒吧间一样的小店里,只有我们的记者、印刷工和几个《每日新闻》的不速之客。可现在,我们竟要去一个迪斯科夜总会,与那些腰缠万贯乘喷气客机游览全球的富翁们举杯共饮了。要我说,我还是喜欢咱们过去的方式。”
随即,两人都沉默不语了,各自回想起九年前的一周年宴会,那次宴会后凯夫和他的家人所遭受的不幸也涌上了他们的心头,过了一会儿,格伦农才恢复常态。
“我理解你的情感,”他对老朋友说:“我们何不另外安排一次?在宴会的前一天晚上,到这里来。只请几个杂志社的元老,最多再请费尔科,哈米尔、肯普顿、蔡恩……就那么一伙人。”
“对头,”凯夫笑了。“这还差不多。”
接下去的两个小时,他们倚在创痕累累的破旧柜台上,像下班后的新闻记者那样东聊西扯起来。内容基本离不开本行,不是有人在某报馆里升官、降职,或改换门庭,就是某某一本肯定无法完成的书却得了多少预付稿酬。
大约八点钟的时候,舰队街的新闻工作者们陆续涌了进来,他们已为大西洋彼岸提前五个小时完成了定稿,现在要轻松地畅饮一杯了。伦敦专差局的胖局长插到他们中间,要了一杯梨酒。他不久前遭受了一场难挨的痛风病的袭击,身体还在恢复之中。
“迈克,接管的事儿怎么样了?”这位英国人问他:
“我们国内在流传,说是希伯和古德森搞了一笔交易,条件是:如果古德森不插手你的事情,希伯也不干预他。所以希伯就把他《独立新闻》的股份卖给了古德森以表诚意,那就是说,古德森掌握了主动权。我猜得出,你和古德森的关系很近,他会火速前来把你从可怕的希伯手里拯救出来的。”
“要是这事儿出在咱们两人之间,我也会这么想的。”格伦农讲:“他总说他站在我的一边。但谁也别相信他这号混蛋。钞票的吸引可要比印刷匠的油墨美妙得多,只要双方都能得到块儿八毛的好处,像古德森和希伯这样的一对老竞争对手也会握手言和的。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就毫不隐瞒地告诉你,我没有依靠任何人的帮助,就已经打垮了希伯。我正在购买《曼晗顿》的全部控股权,我将永远高枕无忧,再也不怕任何人的威胁了。”
到十点钟的时刻,酒吧间里发生了两起小小不然的打斗,饭厅的小隔间里已经坐满了人,格伦农和凯夫也都喝得飘飘然了。不知谁把一份明天的《每日新闻》大样忘在柜台上。该报的头条标题是:布鲁克村的一个“猫豹团”首领已作为高利贷嫌疑犯被起诉。
“就是因为这——”格伦农冲着标题一挥手说:“我才不愿意赞助蒂姆·斯迈利竞选州长。”
凯夫这会儿的脑子还不太清醒,起初只是以为,他的朋友是指斯迈利和《每日新闻》之间存在着某种格伦农不满的伙伴关系。后来才渐渐明白了他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