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匡和马二进梳洗完毕,这才带着仆从们急急忙忙朝着学道街赶去。这次府试发榜,就是在那fèng阳府学宫附近张贴的。
说实话,王匡很有把握考试过关。盖因他已经打听清楚,这fèng阳府府试大概七取其一,录选几率要大大超过fèng阳府其他几个州县的。
王匡不慌不忙朝那学宫方向行走,可是,那马二胖子就没有这般神情自若了。这家伙丢三落四不说,就连那仆从强递给他的早餐都吃不下去,一门心思就想着早些知道消息呢。
王匡觉得很好笑,他毕竟是后世来者,对发榜的感受当然不如这个时代土著们强烈了。不过随着越来越靠近那张榜之地,他也发现街面上行人倒是多了很多。
王匡咬着手中早点,勉强能够跟上那马二胖子及其仆人的步伐。快要到得学宫门口时,他却不得不慢下来,几乎难以前行。
原来前面已经是人山人海,密密麻麻挤了许多人。当初数县推荐参加府试之考生,不过区区千数人而已,今日看榜之人却是那考生人数之数倍还多
“借过,请让让”
王匡此时才有些着急,到底来得迟些,看来他想要挤到那榜文面之前几乎不可能,就连那蓬松着头发奋力前行的马二胖子也遇到了困难。马二仆人们尽量挤开人群,却也不能够保证马二站到那最前面
“莫急,莫急,我们也看发榜呢”
王匡还寻思着在朝前面挤一挤,就听身边有人劝告他。此时学道街上各色人等齐全,有那白发老者,也有那垂髫小儿;有那富家贵人,也有那赤贫百姓,好不热闹啊。
“哎呀没想到如此多人关心这科考”
王匡顿时急了,他倒不在乎丢掉马二的身影,那家伙仗着肥胖体重正在横冲直撞,袖子都扯落一半了。
王匡却有些在乎那王老爹和窦诚小哥儿两人,他们可是一大清早就来看榜的,却不知此时两人身在何处呢
“来啦,来啦”
“都让一让啊”
就这时候千万人同时发得一声喊来,人群顿时蠢蠢欲动却原来,是那学宫内走出一班衙役来。其中两人夹着榜文,还有两人明显提了浆糊,正打算张贴榜文呢
“让开让开”
有那面目粗鲁之差役,拿着红黑水火棒子推推攘攘的,到是迅速就清除了一块地方来。人群顿时就有些骚动,那相关之人无不齐齐露出期盼之色。
王匡被几人挤到最边上。再抬头看时,那衙役已经刷了浆糊在学宫墙头,一张巨大的红色榜文被迅速张贴出来。
王匡离得远些看不清楚,却见那榜文上面有两个大大的圈子,仿佛是巨碗倒扣在纸面一般,中式之人名就写了内外两个圆圈里面
“啊……”
人群顿时一阵骚乱,大伙儿都纷纷朝里面挤去。就有那离得近的立刻看清了榜文,顿时做出种种姿态来,却煞是好看
“中中也哈哈哈哈……”
有那白发老翁喜笑颜开,哈哈大笑啊
“哎哟喂吊榜尾,坐椅子啊……”
还有那青年考生抱头惊叫,惊喜万分也
“他娘的又差一点点又差一点点啊……”
有个莽汉脸色惨白,连连叫苦呢
“咦既然没考上,那你怎么知道只差一点点啊”
边上那位中年气得直吹胡子,他家连自家名字影子都没看得,此时正一肚子恼火,出言讽刺那位自称只差一点点的莽汉。
没料到,那莽汉一翻白眼。“我家是说,我这次考试就差一点点没有进入甲等前二十名,你哪只眼睛看我没考中啊”说话牛哄哄的,哈哈大笑。
王匡差点绝倒这位显然榜上有名啊,只不过名字落入了外圈之中,却不在内圈的前二十名甲等考生之列这货倒也腹黑,只气得边上落榜之人险些吐血啊。
“切这府试绝逼不公平瞎了狗眼睛啊”
“啊呸不考啦爷爷我再也不考神马鸟试啦”
还有位彻底自暴自弃的,当场就把手中折扇死得粉碎,还把出几本书经来朝空中一抛,赌天发誓再也不参加科考的。
fèng阳府学学宫之外一时间乱哄哄的,各色人等看那榜文高声呼喊,神态反应竟然无一相同呢。
王匡短短几分钟内却是看得大明王朝各种人生百态。就这时候,他突然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子,不由奋力朝那两人招手示意,大声喊叫呢
“老爹窦哥儿”
“我在这里呢”
人群正不断朝着那榜文出流动,王匡几乎立足不稳。
还好远处王老爹和窦诚看到了王匡,俱都满脸兴奋逆流朝外拥挤而来。那两人天还没亮就去学宫下面等候,此时定然看清楚了榜文情况呢。
王老爹兴奋得满脸通红。他的帽儿也掉了,鞋儿也没了,只是一张老脸喜出望外,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窦诚则也同样兴奋,口中不断大声嚷嚷,似乎他自己考中一般。
“二郎,中啦”
“中在甲等……”
王匡大喜,果然如他所料啊只是那榜文无头无尾是两个圆圈,却不知道中在甲等第几名呢。
王匡大喜之际,却猛然看到那王老爹身形摇摇晃晃,突然间又不由得很是担心呢。老爹的断腿才好没有三个月,所谓伤经动骨一百天嘛
尤其年初拆除绷带时还出了些状况,腿子肿得如同大象腿。王匡的石膏绷带技术毕竟很不成熟,尤其是完全没有真正临床实验过呢。
不过二月之后老爹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他这才坚决要求陪同幼子一路考过来。此时在复杂的人流中拥挤穿行,顿时让王匡心奋之情少打折扣,开始为老爹伤腿担起心来。
“哈哈匡儿中也”
“匡儿中也……”
好容易那王老爹才挤出人群,摇摇晃晃来到王匡近前。王匡这才发现老爹远比他本人还要激动啊,那髭髯之上不知何时尽然满是眼泪鼻涕呢
见得老爹未曾受伤,王匡这才连忙迎住那同行的窦诚窦哥儿,三个人喜笑颜开就打算返回客栈了。
就这时候,就听得远处有人高喊:“中也中也”有那一个胖子也在榜文前高喊,一边高喊一边手舞足蹈,却正是那马二进马大胖子呢
王匡顿时愕然,没想到啊这个作弊的家伙居然也同样中了,那作弊的小书说不定还真起作用了呢。
三人也不等那马二胖子等,随即兴奋地返回客栈。一回那客栈,就见得客栈门口人声鼎沸啊。原来这天,到处都是报喜的差官呢。
三人到得“有间客栈”门口时,报喜差官已经来了两拨。其中有一波就是向那马二进报喜,他却是中在一甲第九名的。
给王匡报喜的差官也很快来了。这些差人都是从唐知府的师爷处抄录了中式的考生姓名名次,辗转到那考生下榻的所有客栈一家家报喜,恰好把王家父子堵上门的。
其实,还有那等最厉害的差人,会同时抄出中式考生具体籍贯,然后连夜急送消息回那考生家乡,再去赚一遍考生家乡之喜钱呢。
“报临淮考生王讳匡老爷高中fèng阳府试一甲十七名”
“祝连中连捷,七月院试考得秀才嘞……”
就有那耳目灵通的差人寻到“有间客栈”,敲锣打鼓给王匡父子报捷来了。报捷就是讨喜钱,这喜钱的分量还不能少呢
王老爹笑得合不拢嘴,完全看不出他那刚刚愈合不久的伤腿还有任何毛病。他连声大笑“赏赏啊哈哈哈哈……”,大把铜钱就这样漫撒出去了。
这一日,“有间客栈”前后来了五六波报喜之人,整间客栈都喜气洋洋的,就连那客栈老板与伙计们也与荣有焉,那免费糖果糕点不时端上桌来招呼着四方来客。
一时之间,客栈内外热闹非凡。一间客栈能够在府试中考中五六位客人,与其客栈之名声却是大有好处的。就这时,有人群返回来。
“哈哈王家兄弟,哥哥我中啦”
王匡还在看着那老爹高兴地打发报喜差官呢,就听得客栈门口一阵喧哗,原来却是那马二进马大胖子等人也回了客栈,他此时满面红光,正春风得意呢
王匡也不告诉这家伙他考试的具体名次和自家也同样中式之情况,却是眼珠子一转连忙迎了上去,高声地道贺啊
“恭喜恭喜”
“马家哥哥,今次你可要破费,请客请客呐”
果然,马二这货今日完全在那兴头之上,闻得王匡一点点夸耀,他立刻就飞了起来,这家伙那张肥脸油光四绽,眉飞色舞呢。
“请客就请客”
“走啊,大伙随我去金满楼,好生庆贺一番才是”
王匡顿时大喜。那金满楼可是附近最好的酒楼,王匡可还没去过一次呢。有马二进马大胖子当冤大头,大家倒也去得。
“有间客栈”住的多是临淮县考生,其他几位中式的临淮学子们果然也来凑趣,大伙儿纷纷攘攘,却是打算着也要同去那金满楼热闹一番的。
虽然说那考中的不过是个区区童生资格罢了,但是今日过后,这几人就有了官府认可之真正学籍,几人从此都可以反复参加那最后的秀才考试,考得生员资格。
有了马二进马大胖子当冤大头,果然临淮县这几名新进童生们纷纷响应。科考之后总会有各种各样之宴会的,几个人相约去那金满楼酒楼里,要好生大闹一番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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